建安二十年的夏日,比往年更加酷热难当。司马懿站在车辕上,望着眼前这片被烈日炙烤的土地,眉头紧锁。刚从颍川归来不久,曹操又一纸手令将他派往了兖州东郡——这一次,是督办军粮。
特使,前方就是东郡地界了。徐悍催马近前,声音沉重。
司马懿微微颔首。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龟裂的土地向远方延伸,枯死的庄稼倒伏在地,远处几个村落静悄悄的,不见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蝉鸣都听不见。
越往郡治方向走,情况越发骇人。路边开始出现倒毙的尸首,有些已经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一群面黄肌瘦的灾民蹲在路旁,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队经过。
给...给点吃的吧...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踉跄着扑到车队前,被徐悍的部下拦住。
司马懿示意停车,取过自己的干粮袋递给那孩子。瞬间,更多的灾民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绝望而贪婪的光。
退后!徐悍厉声喝道,手按刀柄。士兵们迅速组成人墙,将灾民隔开。
司马默然看着这一切,良久,轻声道:走吧。
东郡郡守田畴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这位郡守年约五十,面色惶恐,见到司马懿的车驾,忙不迭地迎上来行礼。
下官田畴,恭迎特使。
司马懿直接打断他的寒暄:郡守大人,带我去看粮仓。
田畴脸色一白,支吾道:特使远来辛苦,不如先歇息...
现在就去。司马懿的语气不容置疑。
郡府粮仓果然如司马懿所料——仓廪空虚,鼠蚁横行。田畴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特使明鉴!连续两年大旱,蝗灾肆虐,实在是...实在是无粮可征啊!
前任催粮官呢?司马懿冷声问。
田畴更加惶恐:李、李大人他...试图强征,被暴民...
杀了?司马懿接话。
田畴哆哆嗦嗦地点头。
回到郡府,司马懿展开曹操的手令。绢帛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却重如千钧:一月之内,筹粮十万石,贻误军机者斩。
徐悍站在一旁,见状低声道:特使,曹仁将军的使者已在驿馆等候三日了。前线军情紧急。
是夜,司马懿独自站在窗前。窗外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和哀嚎声,那是饥民在黑夜中的呻吟。他想起日间所见:一个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目光呆滞;几个汉子在路旁支锅,锅里煮着的东西令人不敢细想...
大人。梁习轻声进门,这是郡丞送来的账册。
司马懿接过账册,就着烛火翻阅。账面上确实空空如也,但他注意到几处修改的痕迹。
你怎么看?他问梁习。
梁习沉吟道:账目做得干净,但郡丞李孚的宅邸却颇为气派。下官打听到,他家近日还在宴请宾客。
司马懿目光微凝。次日黎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开仓。他対徐悍道。
徐悍愕然:特使!那是军屯备用粮,没有魏公手令...
事急从权。司马懿语气平静,若民尽死,要军粮何用?责任我来承担。
徐悍还想劝阻,但看到司马懿坚定的眼神,最终抱拳领命。
粥棚设立的消息很快传开,饥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司马懿亲自在粥棚监督施粥,看着那些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百姓捧着粥碗狼吞虎咽,他的眉头始终紧锁。
这只是杯水车薪。他对梁习说,必须找到更多的粮食。
调查很快有了结果。梁习发现本地豪强卫臻家中围积了大量粮食,而郡丞李孚与卫臻是姻亲关系。
好一个官商勾结。司马懿冷笑。
他决定亲自拜访卫臻。卫府高墙深院,与外面的饥荒景象判若两个世界。卫臻本人肥头大耳,见到司马懿时态度倨傲。
特使大人,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家中也无余粮啊。卫臻假惺惺地道,这年景,谁都不容易。
司马懿不动声色:既然如此,本官就不打扰了。
回到郡府,他立即吩咐徐悍:带兵查封卫家所有粮仓。
特使,徐悍犹豫道,没有确凿证据,恐怕...
我已经让梁习混入卫家粮庄查探过了。司马懿道,三万石粮食,足够前线大军吃上十天。
徐悍领命而去。当士兵们强行打开卫家粮仓时,围观的百姓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审判在郡府广场公开进行。卫臻和李孚跪在台上,面如死灰。司马懿当众宣布他们的罪状:围积居奇、勾结官员、欺压百姓。
按律当斩。司马懿的声音清晰传遍广场,但念在你们主动献粮...他故意停顿,看着两人惊恐的表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粮食充公,家产罚没七成!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司马懿接着宣布:本官将一半粮食用作军粮,另一半设粥棚赈灾。此外,修缮水利的工程即日开工,以工代赈!
接下来的日子,东郡渐渐恢复生机。粥棚前排队的人少了,工地上干活的人多了。但危机远未结束。
曹仁的使者天天来催粮,语气越来越强硬:特使大人,若再交不出粮,贻误了军机,您我都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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