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魏文长并非贪生,实是痛惜!痛惜这困守僵局之策,痛惜这拒绝险中求胜的“稳妥”!如今需要有人赴汤蹈火了,便又想起我魏延了么?既要行险,为何当初不用我子午谷之险!
这念头如毒焰般灼烧着他的心。一股混合着委屈、不甘与愤懑的意气,让他硬生生扭开了头,避开了诸葛亮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转而死死盯住帐壁上悬挂的陇右地图,下颌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仿佛突然对那地图上的某处山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帐内的空气,因这刻意的沉默,骤然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诸葛亮看着魏延那倔强侧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了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他何尝不知魏延之怨?何尝不晓子午谷之策或有一线生机?然执掌一国军政,他又岂能尽行险着?这分歧,如同潜藏的裂痕,在此刻,在这决胜关头,无声地显现。
“某愿往!”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是无当飞军统领王平。他踏前一步,抱拳躬身,脸上是惯有的坚毅。
“末将张翼亦愿往!愿立军令状!”张翼紧随其后,声音洪亮,带着不惜此身的决绝。
诸葛亮迅速收敛心神,那丝波动仿佛从未出现。他目光转向王平、张翼,颔首道:“好!便由你二人担当此任,各引一万精兵,伏于谷口两侧,待魏军尽入,便锁死道路!”
“遵命!”王平、张翼慨然领命。
核心的险任有人承担后,接下来的调遣便顺畅起来。
“吴班、高翔、马忠、马岱听令!”
“末将在!”
“命你四人各引本部,轮番迎战张合前锋。许败不许胜,务必将魏军引入断云峪深处,疲其兵力,耗其锐气。”
“得令!”
“关兴、张苞!”
“末将在!”两位小将精神抖擞。
“命你二人引兵伏于断云峪中段东侧高岭,以红旗为号,待魏军疲敝,拦腰截击!”
“得令!”
“姜维、廖化!”
“末将在!”
诸葛亮取出两个锦囊,郑重交付:“伯约伏于前山北,元俭伏于前山南。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出击。视战况依锦囊所示行事!”
“遵命!”
次日,断云峪。
战局一如诸葛亮所策划般展开。张合、戴陵求功心切,挥军深入,吴班等四将轮番败退,将魏军引入地势险峻的狭长谷道。午时刚过,号炮连天,伏兵四起。关兴、张苞拦腰截击,王平、张翼死守谷口。
魏军顷刻大乱。张合虽惊不乱,挥军猛攻谷口,竟将王平、张翼两部反围在内,战况惨烈。乱军之中,戴陵正自约束部众,试图稳住阵脚,忽见一将如一团烈火般突入本阵,手中青龙刀寒光闪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正是关兴!
“蜀将休得猖狂!”戴陵大喝一声,拍马舞刀来战关兴。
两人刀来刀往,不过十合,戴陵气力不济,刀法渐乱。关兴目光一凛,卖个破绽,戴陵一刀砍空,身形前探。关兴大喝一声,青龙刀如电光石火,自下而上斜掠而起!只见血光迸溅,戴陵惨叫一声,竟被连人带甲,劈于马下!魏军见主将阵亡,愈发胆寒。
“好!”不远处正在奋力冲杀的张苞,虽在乱战之中,眼角余光却始终关注着关兴这边的战局。眼见结义兄弟立此大功,他脱口喝彩,声若洪钟,然而那声音里,激赏之余,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急切与好胜之心。他手中丈八蛇矛顿时舞动更疾,如狂风扫叶般将身前几名魏军裨将逼退,虎目圆睁,灼灼目光如电般扫过溃乱的魏军,终于看见百步外这支魏军的另一员主将张合,口中炸雷般高呼:“那张合老匹夫休走,燕人张苞在此!”
而两员主将一员战死,魏军前军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瞬间冰消瓦解,惊呼与哀嚎声响成一片,队伍陷入更大的混乱。
好在张合终究是百战名将,虽惊不乱。他深知戴陵战死,全军崩溃在即,唯一的生路便是趁蜀军合围未紧,不惜代价冲破谷口的封锁。所以他并不理会张苞,长枪一指,聚集起身边最精锐的亲兵部曲,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众将士,随我向前,破围就在此刻!后退者死!” 竟亲自率队,向王平、张翼死守的谷口发起了更为猛烈的冲击。王平、张翼顿感压力倍增,防线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作为接应的司马懿已经率军来到断云峪北侧的高地,他目睹戴陵被杀,前军溃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沉声下令:“中军向前压上,弓弩齐射,掩护张合将军突围!”
就在魏军后阵开始前移,密集的箭雨泼向谷口蜀军之际——
王平、张翼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前方是张合亲自率领、做困兽之斗的魏军精锐如同惊涛骇浪般反复冲击,身后又被司马懿后军的箭矢封锁,进退失据。无当飞军虽悍勇,但在两面夹击下,伤亡骤增,阵线开始松动,眼看就要被撕开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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