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道观门口终于传来一阵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夹杂着身体撞到门框的闷响和痛苦的呻吟。
林羽和宋尧像两条被彻底抽掉骨头的软泥鳅,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浑身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地终于蹭到清风观那扇斑驳掉漆、吱呀作响的破旧山门。
“哎……哎哟……总……总算……到了……我的腿……我的腰……”
林羽像一滩烂泥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门槛外爬了进来,然后直接瘫倒在冰凉的地砖上,只剩下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宋尧紧随其后,虽然还勉强维持着站姿,但也是脸色发白,额头脖颈全是汗,后背衣服湿透紧贴着,他双手死死撑着膝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锯般的嘶鸣,显然也到了极限。
清风道长走了过去,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却并未出言调侃。
他温和地招招手:“两位小友,既来之,且歇息片刻。来,伸出手来。”
林羽和宋尧都愣了一下。
林羽是累得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抬起一只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宋尧则是带着一丝戒备和困惑,但看着道长那洞悉一切般的温和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腕。
道长枯瘦却异常温暖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林羽的腕脉上。只过了片刻,他又示意宋尧也伸手。
他的诊脉方式与寻常中医不同,三根手指并未完全压实,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仿佛悬浮般的姿态,虚按在两人寸关尺三部,指尖似乎有微弱的气流在极其缓慢地流转、探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倾听脉搏深处传来的、常人无法感知的细微回响。
沈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她对道长的诊脉方式早已熟悉,那是以自身精纯先天真气为引,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直接感知对方体内气血运行的细微状态、脏腑功能的盛衰、乃至经络中是否有郁结阻滞。此法比寻常切脉更为深入直接,近乎“内视”。
片刻之后,清风道长收回手,脸上并无凝重,反而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
“道长,他们……”
沈懿开口询问。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林羽:“此子,先天脾胃之气羸弱,后天饮食不节,恣意贪凉饮冷,更兼课业思虑繁重,伤及心脾。中焦枢纽壅滞,升降失司。清气不升则头目昏沉,神疲乏力,浊阴不降则腹中胀满,肠鸣漉漉,大便溏泄或粘滞不爽。西医诊之,多谓‘肠易激综合征’或‘功能性消化不良’,言胃肠无器质病变,然症状扰人,缠绵难愈,药石仅能暂缓,易反复。”
他的目光又转向还在努力平复呼吸的宋尧:“此子,心思深重,课业压力尤甚,肝气久郁不舒,郁而化火,上扰清窍。更兼长期伏案,气血凝滞于上,下元反虚。故常发头痛,多在两鬓、巅顶,其痛如箍如刺,每于烦劳、思虑过度后加剧。西医视之,多为‘紧张性头痛’或‘偏头痛’,言神经血管调节异常,亦属难断根之疾。”
他的总结轻描淡写,却精准地戳中了两人最隐秘、也最困扰的顽疾。
林羽张大了嘴,想起自己确实常年腹胀拉肚子,看了好几个西医,检查做了一堆都说没事,只开了些调节菌群的药,吃了就好点,停了就复发。
宋尧则是瞳孔微缩,他饱受那种莫名其妙的头痛折磨,尤其是考试前夕,痛起来恨不得撞墙,医生也只说是压力大,开了些止痛药和据说调节神经的药物,效果时好时坏。
“此等症候,于西医而言,确乎棘手,因其病根不在形质之损,而在气机之乱、脏腑功能之失调。”
道长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今日天气:“然于吾辈观之,不过气血失和、脏腑偏颇之小恙耳。”
他转向沈懿,眼中带着考校和鼓励:“小懿,你也来试试脉,看看为师所言,可有偏差?此等小症,又当如何调理?”
沈懿依言上前。
她诊脉的方式与道长有不同,亦有相似 ,同样是以自身精纯真气为引,指尖虚悬,凝神感知。真气如丝如缕,悄然探入。不同的是,她只用食指轻微一点手腕。
林羽脉象。
右关部位,脉象濡软无力,如同按在浸水的棉絮上,沉取则感到一种滑腻而散乱的流动感,这正是脾虚湿困、运化无力的典型脉象。同时,左关脉略显弦细,提示肝气亦有郁结,横逆犯脾,加重了中焦的紊乱。
宋尧脉象。
左关脉弦紧有力,如同按在绷紧的琴弦上,甚至指下能感到细微的搏动冲击感,这是肝气郁结化火、气机上冲的明确指征。而两尺脉却显得沉弱无力,根基不稳,难以涵养上亢的肝阳,导致虚火上扰清空,引发头痛。同时,其脉整体偏浮,尤其在寸部,说明气血壅滞于上。
脉象与道长所言,分毫不差。
她心中了然,收回手,脑海中瞬间掠过《道藏》中诸多食疗篇章,结合两人脉象,药方已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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