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长、黏着。沈懿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如弓弦,指尖内力未散,那枚致命的“幽魂刺”也仍扣在掌心,随时可以发出。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试图从那片锐利与惊愕交织的深潭中,读出更多信息。
他不是奎恩的人?或者,不完全是?
他那瞬间的停滞,绝非训练有素的杀手或护卫应有的反应。那更像是一种……源于认知冲击的本能迟疑。尤其是对她那手融合了古武精髓的点穴手法所产生的反应。
对方同样在审视着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她涂抹油彩却难掩东方韵味的眉眼轮廓,她纤细但蕴含着惊人爆发力与独特技巧的身姿,以及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此刻却充满警惕与探究的眸子。他身上的杀意并未完全消散,但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攻击性,确实收敛了。
两人在寂静的黑暗中无声对峙,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突然,男人极其轻微地、用几乎只有气音的中文,吐出了三个字。
“东国人?”
字正腔圆,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韵律。
沈懿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
她没有回答。在这种敌友莫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暴露身份是愚蠢的。她只是眼神微动,同样用冰冷而审视的目光回望过去,不承认,也不否认。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时刻。
“咔哒……沙沙……”
一阵脚步声夹杂着无线电静电的杂音,从仓库另一侧的拐角处传来,伴随着几句含糊的当地土语。
是巡逻队!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
男人眼神一凛,几乎是同时,沈懿也做出了反应!
她不能被发现!
无论这个男人是谁,与奎恩和当地军阀勾结的势力发现她潜入,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丝毫犹豫,沈懿深深看了那个男人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身形轮廓刻入脑海。随即,她身形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猛地向后方阴影处一缩,脚步轻盈如猫,几个起落间,便已融入更深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男人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也没有出声示警。他只是望着沈懿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疑惑、审视,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震惊。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沈懿指甲划伤、此刻已微微麻木的手臂,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几枚被格开的、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的细针。
“东国人……还是……女人……什么样的人……”
他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好奇。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迅速收敛心神,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阴影中,仿佛从未与沈懿有过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手。
……
回WHO项目点的路上,沈懿走得心绪不宁。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和那句“东国人?”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在奎恩的秘密设施附近?他认出她的点穴手法,意味着他对东国传统武术有了解,甚至可能……本身就精通?他是敌是友?是奎恩雇佣的华裔高手?还是……另有身份?
无数的疑问盘旋着,却没有答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奎恩在飞洲的这个据点,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接下来几天,沈懿强迫自己将精力重新投入到项目点繁重的工作中,但心底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她更加留意周围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个“管制区”和当地军阀的动向。
这天早晨,项目负责人安妮塔医生在晨会上宣布了一个消息:“接到上级通知,明天我们将派遣一个医疗小队,前往五十公里外的联合国维和部队临时驻地,进行例行慰问和医疗保障。那边最近有一些士兵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腹泻和皮肤感染,需要支援。沈懿),你准备一下,明天你跟队一起去。”
维和部队?沈懿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个机会。维和部队信息相对灵通,或许能侧面了解到一些关于那个军阀和奎恩据点的情况。而且,离开项目点,也能暂时避开可能存在的、来自那个神秘男人或其背后势力的搜寻目光。
“好的,安妮塔医生。”
沈懿平静地应下。
第二天,一辆印有联合国和WHO标志的白色越野车,载着沈懿和另一名来自法国的医生皮埃尔,以及一名本地翻译兼司机,驶向了维和部队驻地。
驻地坐落在一片相对开阔的高地上,用沙袋、铁丝网和简易工事围起来,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帐篷和少量预制板房。飘扬着联合国旗帜和参与国国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柴油和男性荷尔蒙混合的气息。士兵们大多穿着统一的蓝色贝雷帽或战斗服,肤色各异,但脸上都带着长期驻守海外、面对不确定环境的疲惫与警惕。
医疗小队的到来受到了一名少校军医的热情接待。他们的临时诊所设在一个较大的帐篷里,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士兵们挤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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