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风卷着洛阳城外的尘土,扑在巍峨的城楼雉堞上。成大器扶着冰凉的城砖,眯眼望向城下那片如沸水般翻涌的战场。正午的日头被战旗遮去半角,只余下昏黄的光晕,将两军对垒的壮阔景象镀上一层杀伐之气。远处联军的联营连绵数里,旌旗如林,矛戈似海,隐隐传来的鼓噪之声,像无数只蝼蚁在啃噬着洛阳城的根基。
关下核心处,那团最耀眼的金色漩涡正是吕布。他今日身披西川红棉百花袍,外罩兽面吞头连环铠,座下嘶风赤兔马四蹄翻飞,扬起的尘沙都带着迫人的威势。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化作游龙,时而如雷霆下击,时而如灵蛇出洞,逼得对面那红脸长髯、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大汉连连后退,又将那豹头环眼、挺着丈八蛇矛的黑汉逼得左支右绌。
“好个吕温侯!”成大器身后传来一声沉喝,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武人特有的粗豪。董卓扶着腰间玉带,身躯微微前倾,双目如鹰隼般锁定战场。他虽年近五旬,又因久享富贵而身形略显臃肿,但那敞襟处露出的胸毛仍透着剽悍,尤其是一双眼睛,精光内敛,绝非久疏战阵之辈。史书所记“少好侠,尝游羌中,性粗猛有谋,体魄健壮,力气过人,通晓武艺,骑上骏马,能带着两鞋弓箭,左右驰射”,并非虚言。只是如今身居丞相之位,紫袍玉带加身,那身曾令羌人胆寒的武艺早已化作案头的酒肉与帐中的歌舞,唯有此刻见得真章,眼底才重新燃起属于悍将的火焰。
成大器侧过身,见董卓眉头微蹙,知他心中已有计较,却仍作沉吟状。他顺着董卓的目光望去,只见吕布虽以一敌二,戟法依旧严密,赤兔马更是神骏无俦,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但关张二人也非俗手。那红脸大汉刀法沉雄,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刀风过处,空气似乎都在震颤;黑汉的蛇矛更是灵动诡异,专寻吕布戟法的破绽,两人一刚一柔,配合竟似天生,渐渐将吕布的攻击范围压缩。
“丞相,”成大器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温侯之勇,亘古罕见,然对面二人,一个刀沉,一个矛诡,久战之下,恐有……”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董卓的侧脸。
董卓喉结滚动,粗重的呼吸喷在成大器耳畔:“某岂不知奉先神勇?只是那红脸长髯的,看他刀法路数,尽不在奉先之下;那黑汉的蛇矛,刁钻狠辣,亦非寻常草莽。我军诸将,除奉先外,能敌此二人者,屈指可数啊!”他话音未落,只见战场上黑汉一声暴喝,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直刺吕布面门,吕布侧身避过,红脸大汉的偃月刀已带着破风之声劈向他腰肋,逼得他不得不回戟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赤兔马都忍不住踏后一步。
成大器心中一紧,知道时机已到,遂踏前半步,长揖到地:“丞相明鉴!众贼不知廉耻,以多敌少,温侯虽有天人之勇,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啊!某虽不才,愿为丞相分忧,举荐几人,定能助温侯大破贼军,扬我军威!”
董卓闻言,猛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成大器。这年轻人自华雄重伤后便崭露头角,那日华雄昏迷前曾高呼其有“鬼神之能”,早已让他另眼相看。此刻见成大器胸有成竹,他不禁抚掌道:“好!成校尉但说无妨!某麾下诸将,谁可助我儿破敌?”
成大器抬眼,目光扫过城楼下列队的将领。西凉军素来派系分明,董卓的嫡系、还有丁原旧部,盘根错节。他深知此刻举荐之人,不仅要能克敌,更要兼顾朝堂平衡。心念电转间,已有计较。
“丞相,”成大器朗声道,“温侯以一敌二,尚可支撑,然某观那使双剑的大耳贼,虽武艺稍逊,却身法灵动,常于乱军中游走,恐扰了温侯心神。若论能制此人者,非上将徐荣莫属!”
此言一出,城楼上下顿时一阵轻微的骚动。徐荣乃是董卓麾下老将,出身西凉豪族,随董卓征战羌中多年,深得信任,更是此刻董卓嫡系将领中的翘楚。成大器首推徐荣,既显示了对董卓核心势力的倚重,又避开了丁原旧部可能的猜忌,可谓老谋深算。
董卓果然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徐荣……嗯,他随某多年,弓马娴熟,曾在金城破敌三千,有大将之风。便依先生所言!”他扬声喝道:“传我将令,着徐荣将军出战,敌住那使双剑的刘备!”
“末将得令!”一声沉喝从将列中响起。只见一中年将领越众而出,此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虽不如吕布英武,却自带一股沉稳之气,正是徐荣。他头戴熟铜盔,身穿铁叶甲,腰悬环首刀,手提一杆长枪,翻身上马,向着战场疾驰而去。
成大器望着徐荣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徐荣武艺虽非顶尖,却胜在实战经验丰富,且统军能力极强,更重要的是,他与吕布素无瓜葛,派他去缠住刘备,既能解吕布侧翼之忧,又不会让吕布觉得有人抢功——毕竟,刘备在联军中名气虽大,武艺却公认是刘关张中最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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