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淮南军宛如一条黑色巨龙,悄然无声地在江东平原上蜿蜒前行。他们的身影被黑暗笼罩,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只有偶尔露出的甲胄反射出微弱的月光,才让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露水滴落在坚硬的甲胄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如同夜的私语。这些露珠在月光的映照下,短暂地闪烁着光芒,然而转瞬之间,便被夜风轻轻拂去,不留一丝痕迹。
徐荣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他的手紧紧握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不时地打着响鼻。徐荣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马鬃,仿佛在安慰这匹忠实的坐骑。
他的目光扫过手中的漏刻,那是一个古老而精确的计时工具。铜壶中的水滴正以稳定的节奏坠入底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徐荣凝视着那一滴即将落下的水珠,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当水滴终于坠入底盘时,他心中一紧——已是三更天了。
“传令下去,熄灭火把,衔枚疾行。”徐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亲卫立刻翻身下马,以手势传令,片刻后,绵延数里的队伍便熄灭了所有光源,士兵们口中衔着枚(横衔于口中的短木,防止行军时说话),脚步放得更轻。唯有马蹄裹着麻布踏在泥土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大地沉稳的心跳。
队伍最前方的斥候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对江东地区的地形了如指掌。此刻,他正伏在马背上,借助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着道路两旁的标记。
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猛地拉紧缰绳,使得马匹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他迅速翻身滚落马背,动作敏捷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只潜行的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向前爬行。
经过短暂的探查后,斥候迅速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地往回奔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很快,斥候来到了徐荣的马前,单膝跪地,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前方十里处便是秣陵城。我观察了一下,城头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火,看起来守军们似乎正在打瞌睡。而且,连巡夜的哨卫都稀稀拉拉的,人数明显不足。”
徐荣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锐利的光芒在他的眼眸中闪过。他抬起手,轻轻拨开眼前茂密的树枝,目光穿越这片树林,凝视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城廓轮廓。
在夜色的笼罩下,秣陵城的城墙宛如一道黑色的屏障,威严而庄重。城头的灯火稀稀拉拉,犹如疲惫不堪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徐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他心中暗自思忖:“果然如我所料,秣陵城的守军如此懈怠,毫无防备之心。”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将廖化,语气严肃地吩咐道:“传我命令,让各营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黎明时分抵达城下,然后迅速列阵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动,更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若有违抗军令者,一律军法处置!”
廖化领命后,立刻转身传达徐荣的命令。整个军队顿时紧张起来,士兵们加快了步伐,马蹄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末将领命!”廖化抱拳应道,转身以旗语传令。三万大军如同被唤醒的蛰伏猛兽,脚步加快却依旧整齐,在夜色中向着秣陵城潜行。
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将秣陵城头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城头上的江东守军熬了一夜,大多靠在垛口边打盹,有的甚至抱着弓箭蜷缩在墙角,发出轻微的鼾声。忽然,一阵震天的呐喊如惊雷般炸响,“拿下秣陵!活捉陈武!”的口号声穿透晨雾,瞬间惊醒了所有守军。
“敌袭!敌袭!”守军士兵慌乱地尖叫起来,有的手忙脚乱地去拿兵器,有的则趴在垛口上向下张望——只见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已列阵完毕,前排的盾牌手组成密不透风的盾阵,后排的士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淮南军的玄色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成”字格外醒目。
此时,陈武正在府中饮酒。昨夜他听闻牛渚失守,虽有几分焦躁,却依旧认为秣陵城高池深,淮南军至少需十天才能兵临城下,便召来几名亲信将领在府中宴饮,直到深夜才散去,此刻正趴在案上酣睡,身旁还放着半坛未喝完的烈酒。
“将军!大事不好了!敌军杀到城下了!”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府中,声音带着哭腔。陈武猛地惊醒,酒意瞬间消散大半,他一把摔碎手中的酒盏,酒水溅湿了衣襟,却顾不上擦拭,提过架在一旁的九环刀便冲出府门。
“怎么回事?!”陈武怒吼着冲上城楼,九环刀的刀环在奔跑中发出“哐啷”的声响。他扒开慌乱的士兵,趴在垛口上向下望去,脸色瞬间惨白——城外的青州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云梯已经搭在了几处城墙下,士兵们正嘶吼着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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