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沈砚秋果然顶不住压力,将赵管家给放了!”
延安府衙内,知府孙德善正焦躁地踱步,闻听心腹家丁来报,猛地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当真?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家丁喘着粗气,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的亲眼看见赵管家从县衙大摇大摆走出来,还冲着衙门口啐了一口。沈砚秋那小子亲自送到门口,脸色难看得很,还拱手说了句‘管家受委屈了’!随后县衙就传出消息,说是证据不足,暂时释放,沈砚秋正准备整理案卷,明日亲自来府衙向大人您…请罪。”
“请罪?”孙德善重复着这两个字,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下来,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最终化为一声短促的冷笑,“呵,算他识相!到底是个雏儿,扳倒个管家尚可,真对上本官,他还不够格!”他撩起官袍下摆,重新坐回太师椅,手指得意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看来巡按的人也只是路过,并非真要插手到底。沈砚秋这是怕了,想及时止损。”
“大人明鉴!”师爷凑上前,压低声音,“不过,此事会不会有诈?那沈砚秋前几日还那般强硬…”
“诈?”孙德善嗤笑一声,端起桌上的冷茶呷了一口,“他能有什么诈?王书吏反水指证他伪造证据,巡按的人又走了,他手里那点抄录的账册,没了源头,便是废纸!他这是眼看构陷不成,反要落个诬告上官的罪名,赶紧找补罢了!”他越说越觉得有理,心头积压数日的憋闷一扫而空,“他既然要请罪,本官就给他这个机会!不仅要他来,还要他当众认错,坐实他‘构陷’之名!看他这‘沈青天’还如何做得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掠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点齐三班衙役,明日随本官前往米脂县衙!本官要亲自去‘接收’案犯,看他沈砚秋如何演这出请罪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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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米脂县衙后堂,气氛却与外间传闻的截然不同。
烛火摇曳,映着沈砚秋沉静的面容。他指尖蘸着清水,在粗糙的木桌上画出一条简略的路线:“…从延安府至米脂,官道必经野猪峪,此地林密路窄,乃是设伏的绝佳之地。若我是孙德善,为确保万无一失,定会派心腹提前清理道路,甚至安排人手潜伏,以防不测。”
苏清鸢坐在他对面,纤细的眉头微蹙:“大人故意放走赵德全,又散播请罪谣言,孙德善贪婪又自负,必会亲自前来拿人,以彰其威。只是…他身为知府,身边护卫不少,我们即便在县衙设伏,恐怕也难以轻易拿下,若让其走脱,反咬一口,后患无穷。”
“所以,战场不能设在县衙。”沈砚秋抹去桌上的水痕,眼神锐利,“要在他来的路上。野猪峪,就是为他选好的坟冢。”
周老憨站在门口,瓮声瓮气地插话:“大人,让俺带乡勇去!保管叫那狗官有来无回!”
沈砚秋摇头:“不行。乡勇营初建,未经战阵,对付匪患尚可,伏击朝廷命官,一旦失手,或走漏风声,便是泼天大祸。此事,需用绝对可靠之人,行雷霆一击。”
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立在阴影处的王书吏。王书吏自那日公堂反水,被沈砚秋私下控制后,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此刻感受到沈砚秋的视线,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王书吏,”沈砚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家人,苏小姐已安排妥当,很安全。现在,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王书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大人!小人糊涂!小人是被孙知府拿家中老小性命相逼,才不得不…”
“过去之事,暂且不提。”沈砚秋打断他,语气淡漠,“明日,你需做两件事。第一,再给孙德善送一次信,就说我‘惶恐不安,已备好厚礼,只求知府大人网开一面’,务必让他确信我已屈服,诱他轻装简从,快速赶来。第二,”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书吏,“将孙德善日常出行,身边护卫人数、装备、行进习惯,尤其是他本人乘坐的轿子有何特征,一一写明,不得有半分遗漏。”
王书吏磕头如捣蒜:“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办好!谢大人给小人机会!”
沈砚秋挥挥手,让人将王书吏带下去。周老憨忍不住问道:“大人,就算知道这些,我们哪来的绝对可靠之人?衙役里难保没有孙德善的眼线。”
沈砚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枚之前锦衣卫千户赠予的腰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冰凉的纹路,低声道:“是时候,动用这张牌了。”他转向苏清鸢,“清鸢,你亲自去一趟城西的悦来客栈,寻一个叫‘老刀’的人,将此物给他看,就说…‘钱塘故人,请借疾风骤雨一用’。”
苏清鸢眼神一凛,瞬间明了,郑重接过腰牌,贴身藏好,转身便融入门外夜色之中。
周老憨看得云里雾里,但见沈砚秋神色笃定,也不再追问,只是用力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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