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乘风怀抱气息奄奄的独孤梦,身形如浮光掠影,几个轻盈的起落间,便已穿过疏朗的竹林,回到了那座名为“断情居”的雅致院落。他无暇品味这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景致,神识微扫,便径直寻了一间最为僻静、陈设简朴却一尘不染的静室。
轻轻将怀中女子平放于铺着素色锦褥的床榻之上,月乘风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她的状况。独孤梦双目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原本应如桃花般娇艳的唇瓣此刻失却了所有血色,干裂而脆弱。她胸腹间那道被“断情七绝”刀气撕裂的伤口,虽已被他暂时封住血脉,不再流血,但边缘处依旧残留着丝丝缕缕青黑色的异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周遭完好的肌体,散发出凌厉而绝情的意韵。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生机仿若悬于一线,随时可能被冥府的寒风吹熄。
月乘风不敢有丝毫耽搁,于榻前盘膝坐下,摒除杂念,灵台空明。他双手缓缓抬起,虚按于独孤梦胸腹伤口上方寸许之地,掌心微吐,精纯磅礴、蕴含着无穷生机的《太初归源经》真元便如涓涓暖流,又似温润春雨,无声无息地渡入那濒临崩溃的躯体。
此番疗伤,远比之前挥手退敌要耗费心神。他需以自身真元为引,化作最精巧的刻刀与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护住她那如同琉璃般脆弱的心脉,逐寸驱散盘踞在经脉与伤口深处的凌厉刀意,更要激发她自身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引导其缓慢修复受损的脏腑与断裂的脉络。《太初归源经》海纳百川、滋养万物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混沌色的真元仿佛拥有自己的灵性,温和而坚定地梳理着独孤梦体内混乱的气息,中和着断情刀气的绝灭之意,一点一滴,将那破碎的生机重新弥合。
静室之内,唯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形真元流淌时引发的细微灵气波动。窗外,天色由墨黑渐次转为鱼肚白,继而晨曦微露,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乘风缓缓收回双掌,结束这漫长而精细的疗愈过程时,他的额角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亦透出几分真气大量消耗后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清澈明亮,仿佛倒映着星辰大海。他再次探指搭上独孤梦的腕脉,感知着那虽仍微弱、却已趋于平稳有力的跳动,心中稍定。伤口处的青黑异气已被驱散大半,显露出新生的粉嫩肉芽。他复又取出几味得自凌云窟、药性温和却效力非凡的灵草,以内力小心催化其精华,辅以自身一缕本源生气,进一步巩固了她的伤势,滋养其亏空的气血。
“性命算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但此番元气损耗极巨,犹如大木中空,非一朝一夕能够复原,需得静心调养许久。”月乘风心中暗忖,动作轻柔地替她掖好被角,凝视了片刻那张依旧苍白却已隐隐恢复一丝生气的睡颜,这才起身,推门走出了静室。
断情居的客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步惊云、聂风、第二梦、第三猪皇皆在,甚至连被粗韧藤蔓捆得结结实实、丢在角落里的第二刀皇也被安置于此。只是这位昔日的“刀皇”,此刻全然没有了平素的狂傲与威严,生死符的效力依旧在他体内肆虐。他蜷缩着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断续而压抑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痛苦呻吟,面色灰败,眼神涣散,显然已到了承受的极限。
“吱呀——”
轻微的开门声,在此刻寂静的客厅中显得格外清晰。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聚焦于从静室中缓步走出的月乘风身上。
聂风第一个抢步上前。他虽因魔刀初成,眉宇间仍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凶戾之气,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此刻,这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深切的愧疚。他对着月乘风,毫不犹豫地便是深深一揖到地,语气诚挚得近乎哽咽:“月前辈!梦姑娘她……伤势究竟如何?此番劫难,皆因聂风修炼魔刀而起,累及梦姑娘险些丧命,此恩此德,聂风没齿难忘!请受晚辈一拜!” 再次见到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聂风心中的感激远多于惊讶。天下会废墟外的救命之恩犹在眼前,如今又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已然深重如山。
步惊云亦缓步上前。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冰山模样,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看向月乘风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天下会初遇时的纯粹审视,多了几分历经世事后沉淀下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对着月乘风,郑重地抱拳一礼,声音虽依旧低沉冷硬,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认可:“多谢。” 相较于聂风的外露,步惊云的感激更为内敛。他亲眼见过此人拂袖间裁决生死的实力,也记得他救下楚楚(于楚楚)的间接恩情,此刻又救了独孤梦,这份人情,他步惊云记下了。只是他性格使然,不擅多言,所有的认可与感激,都浓缩在这简洁的两个字和郑重的抱拳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