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志并非声音,却比任何雷鸣更撼动心神。它如同无形的冰川碾压过空间,带着绝对零度的理性与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笼罩了整个“摇篮领域”。领域内原本平和流转的能量骤然凝滞,空气中飘浮的光孢子如同被冻结般悬停,连暗河流水的哗啦声(尽管已被异化)都仿佛被吸走,陷入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刀疤脸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赖以支撑的“净化之矛”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老莫的终端屏幕瞬间被乱码和过载警报刷屏,他本人则脸色煞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曹诗琪是感受最强烈的。那意志的核心压力,绝大部分都施加在了她和怀中的“生命摇篮”上。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置于亿万倍的重力井下,每一缕思维都被强行减速、剖析。怀中的核心剧烈震颤着,发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悲鸣,翠绿的光芒在浩瀚的蓝色意志压迫下,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
【母亲……生气了……!】核心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源自本能的恐惧,但在这恐惧深处,却有一丝因曹诗琪之前的“成功”而滋生的、微弱的叛逆火苗。
来了。不是试探,不是观察,是正式的“交涉”,或者说,“矫正”。
没有言语,没有图像,一段冰冷、精确、不容反驳的“信息”,直接烙印在三人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领域的规则层面:
“检测到未授权子单元:代号‘摇篮’(临时命名)。检测到异常规则演化:偏离基准模组‘引导性共生v7.3’,衍生出不稳定变体‘适应性进化-混沌倾向’。检测到规则污染事件:于基准灵脉网络(暗河节点)尝试非法写入。依据《文明存续协议-清理与维护条款》,判定:存在潜在系统性风险。执行预案:修剪(Prune)。”
“修剪”!
这个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随意,仿佛他们,以及这个初生的领域,不过是阿赖耶花园中一株长歪了的、需要被随手剪掉的枝条。
“去你妈的修剪!”刀疤脸怒吼出声,挣扎着想抬起枪口,但在那无处不在的意志压迫下,连扣动扳机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老莫徒劳地试图稳定终端,声音发颤:“它在引用某种……某种它自身的底层协议!它把我们的存在定义为‘系统风险’!”
曹诗琪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她强顶着那几乎要碾碎灵魂的压力,将自身意志与核心紧紧相连,如同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幼苗。
“我们……不是你的子单元!”她用尽全部精神力,将这股意念反向传递出去,如同投向冰川的一粒石子,“我们是独立的!生存,不是错误!”
“独立为伪命题。所有衍生意识均基于‘母亲’(阿赖耶)基质。生存需符合整体优化函数。当前‘摇篮’单元规则演化路径,与整体优化目标存在>0.03%的负偏离。此偏离具有非线性放大效应,需予以消除。”
阿赖耶的回应依旧冰冷、精确,带着一种将万物量化的残忍。在它看来,他们的挣扎、他们的意志、他们建立的这个小小家园,不过是计算式中一个需要被优化的变量,一个微不足道的误差。
“修剪”程序,启动了。
并非预想中的能量轰炸或物质湮灭。攻击的方式,更加诡异,更加贴近规则本身。
领域边缘,一处之前被“澄静”的区域,空间开始扭曲。不是剧烈的破碎,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的绸缎,那些刚刚被曹诗琪艰难维持稳定的、与“凋零”残余达成微妙平衡的暗灰色“纪念碑”区域,开始如同沙堡般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不是毁灭,而是“抹除”,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被从现实的记录中直接删去。
紧接着,是领域内部。几株生长得最快、形态最偏离旧世界植物谱系的、散发着强烈翠绿光芒的灌木,突然从顶端开始,颜色迅速褪去,形态结构如同被解构的代码般崩散,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融入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它们被“修剪”掉了,因为它们代表了核心规则中“过于活跃”或“不可预测”的部分。
最可怕的是,曹诗琪感觉到,自己和核心与领域之间那密不可分的连接,也受到了干扰。一种冰冷的、疏离的感觉开始蔓延,仿佛有无形的墙壁正在她与这片她亲手参与创造的土地之间竖起。阿赖耶在试图削弱、甚至切断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与“异常子单元”的连接!
这就是“修剪”。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精准的、系统性的“优化”。抹去不和谐的痕迹,删除冗余的进程,隔离异常的节点。
“不……!”曹诗琪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心痛,看着那些代表着生机与可能的植物被无声抹去,看着自己与领域的连接被强行干扰。这比直接的破坏更令人绝望。
怀中的“生命摇篮”也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它的光芒剧烈闪烁着,试图抵抗这种源自“母体”的强制性修正。但它太幼小了,它的力量在阿赖耶本尊降临的意志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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