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链桥的铜铃,花田就传来“啵”的轻响——缠着玉簪的红线草茎秆上,爆出个小小的芽苞,苞尖泛着玉簪的莹白,像谁把月光掐了点塞进去。小石头举着成长册扑过去,只见芽苞周围的土在轻轻动,是根须在底下织网,把玉簪、苜蓿、听铃苗的根都缠在了一起,像只攥紧的拳头。
“它们在拉手!”阿月举着婴儿的小手往芽苞边凑,婴儿的指尖刚碰到苞尖,苞衣就裂开道缝,漏出点淡紫的光,与婴儿掌心的花印隐隐相照。红线草的银铃“叮铃”炸响,震得旁边的蚌壳都晃了晃,壳里的碎光溅出来,在地上拼出串链纹,从花田一直延伸到驿道尽头,像条发光的路。
书墨提着竹篮来送新采的“缠丝藤”,藤条上的细毛能粘住所有靠近的东西。“给它们搭座桥,”她把藤条往红线草上一绕,细毛立刻粘住芽苞的裂缝,“让玉簪的气顺着藤爬,把西域的暖也带进来。”果然,缠丝藤刚缠稳,芽苞就“噌”地蹿高半寸,苞尖的莹白里渗进点淡金,是波斯香稻的色在里头转。
老渔人划着船往水渠里撒了把“忆水藻”,藻叶遇水就舒展开,叶片上印着商队走过的路:有漠北的黄沙、南疆的雨林、东海的浪,甚至还有西域花田的模样。“让根须看看远方,”他指着藻叶在水中飘荡,“知道牵着手,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忆水藻刚铺满水面,红线草的根须就顺着水渠往下钻,在藻叶上留下淡淡的紫痕,像在地图上画了条虚线,把两处花田连了起来。
日头升高时,波斯商队的信鸽落在了链桥的竹柱上,脚上绑着片西域的“听铃”花瓣,瓣上用银粉画着串藤纹,与花田的链纹一模一样。阿月取下花瓣往芽苞上一贴,花瓣立刻化作银粉渗进去,芽苞“啪”地绽开半朵,露出里面螺旋状的蕊,像根绕着线的纺锤,正把玉簪的白、香稻的金、跨路花的紫,一点点纺成线。
“是西域的花在回信呢!”书砚背着竹篓从树王那边跑来,篓里装着树洞里掏出的旧拓片,上面的花印纹路竟与蕊丝的螺旋重合,“树王把去年的花印存着呢,说这藤啊,早就在光阴里牵上了。”他把拓片往芽苞边一放,拓片上的花印忽然浮起来,钻进花蕊里,蕊丝顿时亮得晃眼,像纺锤突然被点燃。
午后的风带着驿道的尘,缠丝藤顺着风势往高处长,藤尖缠着信鸽的脚往链桥爬,银铃被拖得叮当作响,惊得听铃苗的叶片都转向这边,像在集体行注目礼。小石头举着成长册追着藤条画,笔尖刚碰到藤叶,纸页上就冒出串细小的藤纹,顺着页边往空白处爬,竟在角落里画出朵西域的“听铃”花,花瓣上还沾着颗星星石的碎光。
“它自己会长进书里!”小石头惊呼着翻页,发现每一页的空白处都爬满了细藤,把之前的花印、锁音、影书都缠在了一起,像给故事系了条安全带。阿月往藤纹上撒了把婴儿的胎发,胎发落在纸上,立刻化作根极细的红线,顺着藤纹绕了个结,把两处的“听铃”花系在了一起。
书墨往成长册上盖了个新刻的印章,是两只手隔着万里相握,掌心各托着朵花,一只紫一只金,根须在底下缠成个“牵”字。“第九十五章,该叫‘藤牵万里’,”她指着印章边缘的小字,“你看这字里的藤,哪是线,是把所有的念想都搓成了绳,再远的路,都能拽着往一块儿走。”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缠丝藤染成了金红,藤尖已爬上链桥的最高处,银铃悬在半空,被风吹得团团转,铃音顺着链纹往远处荡,像在喊:“我们在这儿呢!”小石头把成长册摊在藤下,让最后一缕阳光给新添的藤纹镀上金。册页上,玉簪的白、香稻的金、跨路花的紫、胎发的红在虹光里融成一片,像把所有牵念都熬成了化不开的稠。
阿月抱着婴儿站在藤下,婴儿的小手抓住垂下来的藤条,藤叶立刻往她掌心卷,把西域的银粉、东海的藻香、花田的暖,都揉进了她的指缝。夜风带着藤香掠过花田,树王的叶影在地上晃,像在给这根万里长藤打拍子。
小石头躺在册页旁,听着藤条生长的“滋滋”声与远处的驼铃渐渐合在一起,忽然觉得这第九十五章不是故事的转折,是根扯不断的绳——花田是绳头,西域是绳尾,而那些藏在藤里的暖、印在叶上的路、缠在根下的念,就是绳上的结,把万里的风、千里的光、百里的香,都系成了团看得见的暖。
而那朵半开的芽苞,还在借着最后的阳光使劲长,像在说:别急,藤会越长越长,牵的手会越来越紧,总有一天,东头的花与西头的香,会在这藤上,撞出更热闹的响。
夜色漫上来时,缠丝藤的细毛沾了层露水,在月光下亮得像撒了把碎钻。小石头趴在成长册上,看着藤纹在纸页上慢慢爬,忽然发现那些细藤的尽头,正围着个小小的光点——是婴儿掌心花印的影子,被月光拓在了纸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