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藤架时,新抽的嫩藤正缠着昨日的字卡往上爬,把“家”字的边角晕成了淡绿色。小丫头刚把阿弟的冰棱作业小心夹进册页,就听见藤叶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北境的声纹顺着叶脉钻了过来,混着雪粒落地的轻响。
“阿姐,‘海’字怎么写?”阿弟的声音裹着寒气,还有树枝刮擦藤杆的钝响,像是正对着藤条一笔一划地描,“昨天学的‘三’,我用石子在雪地上写了一百遍呢。”
小丫头赶紧跑到青石旁,捡起块湿润的泥团,蘸着晨露在石面上画:“左边是三点水,像海浪拍岸的样子,右边是‘每’字——你看,像不像有人站在岸边望海?”她说着,指尖在“海”字的撇捺间轻轻一点,声纹突然荡起涟漪,北境那边传来“呀”的一声轻呼。
“阿姐,藤上冒出小水花了!”阿弟的声音里满是惊奇,“‘海’字在冒泡泡呢!”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见青石上的“海”字边缘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石纹往下淌,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南境茶农蹲下身,掬起一捧水笑:“这是藤脉把南边的海水气传过来了,让阿弟隔着千里也能摸着‘海’的样子。”
西域货郎正往藤架上挂新字卡,闻言回头接话:“那我这‘沙’字可得挂高点,别被水泡了。”他刚把卡子扣紧,卡上的“沙”字突然簌簌抖落金粉似的细沙,顺着藤条往北境飘,“让阿弟摸摸沙子的糙劲儿,就知道‘沙’字为啥长这样了。”
老卫长用藤杖敲了敲青石上的“山”字,石面立刻凸起几道棱,像座迷你小山。“这字得靠摸,”他对着藤条喊,“阿弟顺着藤摸过来,能摸到山的硬骨头——咱们写的字,不光能看能听,还能摸得着。”
北境的声纹里很快传来石子划过雪地的“沙沙”声,阿弟边写边念叨:“‘海’有浪,‘沙’会流,‘山’是硬的……”突然又停了,“阿姐,‘友’字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两个人手拉手?”
小丫头愣了愣,转头看众人。斑正帮东海的小子把“鱼”字卡系在贝壳串上,闻言笑道:“你说对了,‘友’字最早就是两个人并排走的样子。”他说着,拉过身边的伙伴,“就像我和他,肩并肩,就是‘友’。”
声纹那头安静了片刻,接着传来阿弟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也想和人肩并肩写字……”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刮藤声打断,像是有人在抢藤条。
“是阿弟的邻居娃!”小丫头立刻听出那乱糟糟的响动,“他们也想听课?”
科技城的技术员眼疾手快,调大声纹播放器的分线按钮:“加个声道!让藤条长出新枝,多分几个岔,谁都能听。”话音刚落,缠在青石上的主藤突然爆出好几根细枝,每根枝桠上都冒出个小小的声纹接收器,像串挂在藤上的小耳朵。
“都别抢,轮流说!”阿弟的声音带着小主人的底气,“先问‘友’字怎么写,阿姐你说,我记!”
小丫头捡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甲骨文的“友”字:“你看,这左边是一只手,右边也是一只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就是‘友’。”她边说边握住身边伙伴的手,“就像这样,能帮你递笔,能陪你写字,就是朋友。”
北境的声纹里传来一阵窸窣,像是好几个小脑袋凑在藤条旁,过了会儿,阿弟说:“我们懂了!刚才抢藤条不对,现在我们手拉手围着藤,这样算不算‘友’?”
众人听着那头传来的拉手声、笑声,都忍不住笑了。老卫长往藤根处浇了勺山泉水:“算!这才是‘友’字最该有的样子。”
日头爬到藤架正上方时,藤条上的字卡已经挂满了半架。阿弟和邻居娃们学会了“友”“玩”“笑”,还对着藤条唱了支北境的童谣,声纹里混着雪粒打在藤叶上的脆响,听得小丫头直拍手。
“该学‘走’字了,”斑突然开口,指着远处的山路,“‘走’字像人甩开胳膊大步跑的样子,等你们学会了,就顺着藤条指的方向走过来,咱们在这儿等你们。”
北境的声纹里传来一阵欢呼,接着是阿弟用力喊出的字:“走——!”那声音撞在藤叶上,震得新抽的嫩芽都晃了晃,像是在替他们应和这声约定。
小丫头把“走”字卡挂在最高的藤枝上,看着字卡上的墨迹顺着叶脉往上爬,心里突然亮堂起来——这藤下的学堂哪止是教写字,是在冻土上种春天呢。风过时,满架的字卡轻轻晃,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手,等着远方的伙伴顺着藤条,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这满是暖光的藤架下,把“走”字写成实实在在的脚印。
藤条上的“走”字卡还在晃,北境的声纹就传来新动静——是阿弟用冻红的手指敲着藤杆,节奏里带着急慌:“不好!邻居娃的炭笔用完了,雪地上写不成字了!”
小丫头摸出自己的炭笔,往新藤的枝桠上一系:“顺着藤传过去!让他们先用我的!”炭笔刚挂稳,藤条就往北境的方向弯了弯,枝桠上的声纹泛起微光,像给笔裹了层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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