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孩子们在万藤亭住了三日,亭里的春气就漫得更浓了。茶苗新抽的枝桠上缀满了花苞,新藤绕着藤架织出片绿帘,帘隙漏下的阳光在地上拼出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满地的春糖。
“今儿办场春宴!”老卫长一早就在石径旁插了串藤编的小旗,旗上写着“五域聚”三个字,“让北境的娃尝尝南境的春味,也让亭里的老老少少,沾沾孩子们带来的朝气。”
南境茶农的竹篮里装着刚挖的春笋,笋尖还沾着泥土的腥气:“这笋得用东海的瑶柱炖,鲜得能鲜掉眉毛。”他说着往新藤上系了个竹哨,“吹三声,东海的渔人就知道该送瑶柱来了。”
哨声刚落,新藤就往东海的方向弯了弯,藤梢卷着个湿漉漉的网袋,里面的瑶柱泛着珍珠白。渔人粗犷的笑声顺着藤脉传过来:“刚从渔网上剥的,带着海腥气呢!”
西域货郎正往石桌上摆沙枣蜜饯,闻言接话:“我这蜜饯配春笋汤,解腻!”他往孩子们手里塞了块糖,“甜不甜?这是用头茬沙枣熬的,配春宴正好。”
北境的孩子们围着石桌打转,阿弟指着竹篮里的香椿芽问:“这红通通的是什么?像北境的冻红果。”小丫头拿起嫩芽给他闻:“这是香椿,炒鸡蛋吃最香,比冻红果还鲜呢!”
斑在火塘边支起陶罐,把春笋、瑶柱和北境带来的风干鹿肉一起丢进去,陶罐咕嘟咕嘟响,香气顺着藤架往上爬,引得新藤上的花苞都轻轻颤。“柱间说过,春宴就得混着五域的料,”他往罐里撒了把南境的茶叶,“这样才够热闹。”
科技城的技术员带着孩子们用新藤编春笼,藤条在小手里绕来绕去,编成歪歪扭扭的小篮子。“往笼里放朵花,”他帮最小的丫头把茶苗花苞插进笼里,“提着春笼赴宴,才算应景。”
日头爬到藤架正中时,春宴开席了。石桌上摆满了五域的春味:南境的香椿炒蛋泛着油光,东海的清蒸鲥鱼带着鱼鳞的鲜,西域的沙枣糕堆成小山,北境的冻梨浸在蜂蜜水里,还有那罐熬得乳白的五域杂烩汤,飘着袅袅的热气。
孩子们提着春笼围坐成圈,阿弟举着木勺站起来:“我们给大家唱支新学的歌!”他清了清嗓子,孩子们就跟着唱起来:“藤藤绿,宴宴香,五域菜,一锅装。你一筷,我一汤,春来了,家未央……”
歌声撞在汤罐上,震得汤汁泛起涟漪,罐底的食材影子在汤里晃,像五域的人在拉手跳舞。老卫长喝了口汤,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这汤里啊,有北境的韧,南境的鲜,东海的润,西域的甜,就像咱们凑在一块儿,怎么都喝不腻。”
小丫头的成长册摊在石桌一角,自动记录着春宴的热闹:阿弟喝汤时沾了满脸的汤汁,虎头小子把沙枣糕喂给新藤,小姑娘用春笼接住飘落的花瓣……纸页上的字迹都带着暖意,像用汤勺蘸着热气写的。
宴罢,孩子们跟着南境茶农去采春茶,指尖掐着嫩芽的动作,竟和北境掐雪绒花的姿势如出一辙;西域货郎教他们用沙枣核拼春字,拼出的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东海渔人带着他们往新藤上挂贝壳风铃,风一吹,叮铃响,像春宴的余韵在晃。
暮色降临时,孩子们的春笼里都装满了礼物:新采的茶芽,蜜渍的沙枣,贝壳串成的项链,还有斑给他们刻的小木牌,上面写着“春常驻”。阿弟摸着木牌上的字,突然问:“我们能把亭里的春带点回去吗?让北境的雪也闻闻香。”
老卫长笑着往他们的春笼里塞了把紫藤籽:“把这个埋在雪化的地方,等明年,北境就会长出和亭里一样的藤,一样的春。”
小丫头把春宴的菜单拓印在成长册上,末了发现纸页空白处多了行藤汁写的字:“春宴不散,暖意不断。”她抬头望,只见茶苗的花苞不知何时开了,淡紫的花瓣上沾着孩子们的笑,正顺着新藤往北境的方向飘,像在说:带着春回去吧,带着暖回去吧,让五域的每个角落,都有藤,有宴,有咱们凑在一块儿的好时光。
风穿过藤架,带着饭菜香、草木香、孩子们的欢笑声往五域飘,像在给土地捎信:万藤亭的春宴开了又散了,但春还在,藤还在,等着明年再聚,再把五域的料,熬成一锅更暖更稠的汤,让每个春天,都热热闹闹,像此刻围在桌前的我们,笑着,闹着,把日子过成永不散场的春宴。
春宴的余温还没散尽,石桌上的残羹冷炙旁,孩子们用沙枣核拼的“春”字被夜风轻轻吹动,像在慢慢舒展腰身。老卫长蹲在藤架下,把孩子们掉落的春笼拾起来,每个笼里都留着点念想——或是半块没吃完的沙枣糕,或是片带着齿印的香椿叶,他小心地把这些都收进竹篮,像收藏着五域凑在一起的细碎暖意。
“阿弟,过来看看这个。”斑举着块刚削好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描了朵抽芽的藤,“这是给你们北境的,等藤籽在雪地里发了芽,就对着木牌认,别认错了和别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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