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生十岁那年,中谷的藤网已经长得能遮住半个山谷。主藤的茎秆粗壮如桶,表面布满了五域的纹路,像一幅摊开的地图。孩子们发现,顺着那些纹路往藤脉里塞东西,能比从前快十倍传到对方那里。
“这是藤子自己开了路呢。”阿爷摸着主藤的纹路,“就像五域之间,慢慢踩出了能走车马的道。”
最先把这“路”用起来的是松生。那日中谷刚下过雨,东边的藤叶突然急促地闪烁,叶面上映着林海的暴雨,松生的影子在叶影里焦急地比划——原来林海的山洪冲垮了猎人们储存食物的山洞,族人们正愁没地方存肉干。
藤生看着叶影里松生急红的脸,拉着藤念就往谷里的空山洞跑。“把咱们的山洞借给他们!”他边跑边喊,阿桂和谷里的人一听,都跟着动手清理山洞,又把多余的藤筐往藤脉里塞。
藤筐顺着藤脉的纹路滑进去,不过两个时辰,东边的藤叶就亮了起来。松生站在清理干净的山洞里,身后堆着用中谷藤筐装的肉干,他举着块藤筐碎片,对着叶影深深鞠躬,叶面上还映出林海族人感激的笑脸。
没过几日,南边的舟舟也通过藤脉送来了消息。渡口的老榕树遭了虫灾,叶子落了大半,船老大急得睡不着觉。藤念想起阿爷说过中谷的苦楝叶能驱虫,赶紧摘了满满一篮,和藤生一起塞进南边的藤脉里。
苦楝叶刚送过去,南边的藤叶就传来动静。舟舟正把苦楝叶捣成汁,往榕树上泼,叶影里能看见落下的虫子,船老大叉着腰笑的样子,隔着藤网都能感受到。傍晚时,南边的藤须送来一串亮晶晶的河珠,说是老榕树谢礼,藤念把河珠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走到哪都晃着光。
这一来二去,藤脉成了五域最可靠的信使。
戈壁的沙枣发现了新的水源,会把水源的方位画在羊皮上,塞进藤脉,让五域的人都知道;冰原的极光学会了新的草药知识,会把药草的样子描在冰板上,通过藤脉传到中谷,阿桂照着样子采来药草,果然治好了谷里的风寒。
中谷的茶苗得了新的培育法子,藤生就把步骤刻在竹片上,顺着藤脉送到五域。没过多久,东边的藤叶映出松生家种的茶苗,西边的藤叶里沙枣正给茶苗浇水,连冰原的藤苗旁,都冒出了几株带着冰纹的茶树。
“以前觉得五域远得很,”谷里的老茶农看着那些从藤脉里滚出来的、带着五域气息的物件,感慨道,“现在倒像是左邻右舍,谁家有难处,喊一声就到了。”
这天,藤生在藤脉里发现了个小小的木盒,是沙枣送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戈壁的星砂,还有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戈壁要办沙枣节,请中谷的朋友来吃红果干。”
“沙枣节?”藤生举着纸条跑去找阿爷,“咱们能去吗?”
阿爷看着主藤上通往西边的纹路,那里正泛着暖融融的红光,像是在发出邀请。“怎么不能去?”他笑着说,“藤子铺好了路,咱们就该去走走。”
谷里的人一听要去戈壁,都忙着准备礼物。阿桂挑了最好的茶叶,藤念采了中谷的野蜜,藤生则把自己编的藤筐装满了新晒的笋干。他们把这些东西装进更大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塞进西边的藤脉里。
木盒滑进去的瞬间,西边的藤叶上立刻映出沙枣跳起来的样子,旁边还围着戈壁的孩子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在等他们到来。
“等咱们回来,”藤生望着西边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也请他们来中谷,看看咱们的藤网有多热闹。”
风顺着藤脉的纹路流淌,带着中谷的气息往戈壁去了。主藤上的纹路闪烁着微光,像是在为即将踏上旅途的人们,照亮前方的路。阿桂知道,这藤脉送来的不只是物件和消息,更是五域人越走越近的脚步,是隔着山海也挡不住的往来与牵挂。
决定去戈壁参加沙枣节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中谷荡开层层涟漪。孩子们围着藤网蹦跳,大人们则忙着收拾行囊,连最年长的阿爷都翻出了压箱底的老藤杖——那杖头缠着片最早从果核里长出的藤叶,如今已变得像琥珀般温润。
“咱们是头回跨域做客,得带着中谷的心意去。”阿桂把新采的春茶分装成小袋,每袋里都裹着片带着中谷土气的藤叶,“让戈壁的朋友一打开,就知道是从咱们这儿来的。”
藤生和藤念则在一旁打包野蜜。藤念非要往每个蜜罐里插朵刚开的迎春花,说这样沙枣就能闻到中谷的春天;藤生则偷偷往行囊角落塞了把中谷的泥土,阿爷看见了也没说啥,只笑着往他手里塞了颗主藤结的果子:“带上这个,走到哪都认路。”
出发前一日,五域的藤网突然热闹起来。东边的藤叶上,松生举着串风干的兽肉,对着叶影比划,意思是让他们捎给沙枣;南边的舟舟则送来几尾腌好的河鱼,藤须上还挂着张画,画着渡口到戈壁的水路标记;北边的极光最是细心,竟通过藤脉送来了件用驯鹿皮毛做的小坎肩,叶面上映着她的笑脸,像是在说戈壁夜里冷,要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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