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的晨雾还没散,藤须上的露珠就开始闪烁,像撒了把碎星子。阿春蹲在菱角塘边淘米,忽然看见水面映出串晃动的人影,惊得手里的米篓差点掉进水里。
“是、是陌生人!”她拽着阿夏往藤网后躲,却见为首的汉子举着块刻着藤纹的木牌,对着藤网躬身行礼——那木牌上的纹路,和老族长珍藏的“藤契”一模一样。
老族长闻讯赶来,看到木牌时眼睛一亮,忙让藤生掀开藤网:“是河谷部落的人!当年藤网传信说他们遇了山洪,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河谷汉子跨进藤网,裤脚还沾着泥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藤网没骗人!顺着光珠走了三个月,真找到了活路!”他身后跟着的族人,怀里都抱着些裹着布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晒干的草药和河谷特有的甜果。
“这是谢礼,”汉子把甜果往藤生手里塞,“藤网说你们缺治风湿的药,我们把存的都带来了。”
藤生刚接过甜果,就见藤须突然往湿地深处扯他的衣袖,抬头一看,远处的光珠正连成串往这边跑,像在引路。“还有人?”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又有两拨人顺着藤网的光珠赶来——一波是擅长冶铁的山民,背着沉甸甸的铁器;一波是懂纺织的部族,捧着织着藤纹的布匹。
阿夏数着新来的人,突然拽藤生的胳膊:“你看他们的发带!和咱们藤网的颜色一样!”
众人低头看,果然,河谷汉子的发带是藤绿,山民的是藤黄,纺织部族的是藤红,和藤网气根的颜色分毫不差。老族长抚着藤须笑:“藤网早把咱们的颜色分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傍晚的篝火比往常旺了三倍,河谷人烤着带来的鱼,山民在打制新农具,纺织部族的姑娘们正教阿春她们编藤纹腰带。阿春偷偷对藤生说:“你看,藤网比咱们还懂,知道谁该来,谁能帮上忙。”
藤生望着远处仍在闪烁的光珠,忽然明白——藤网牵来的不只是客人,是把散落在各处的“碎片”,一片片拼回成完整的人间。
河谷部落的甜果刚在藤荫下摆开,山民们带来的铁器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络腮胡山民举起把新打的镰刀,刀刃在藤光里泛着冷亮的光,轻轻往麦秸上一划,麦秸就断成了两截。“这刀掺了山里的铁砂,”他嗓门洪亮,“割麦、砍柴都利索,比你们用的石刀快十倍!”
古城的庄稼汉们眼睛都直了,围着镰刀转来转去,有人忍不住摸了摸刀刃,被山民笑着拦住:“小心伤着,这刀利得很。”老族长走上前,看着镰刀柄上缠着的藤须——是山民特意在来的路上缠的,说是“让藤网认认亲”,忍不住点头:“好物件!有了这刀,秋收能省一半力气。”
纺织部族的姑娘们则在晒谷场铺开布匹,那些布上织着五域的纹样:林海的松针、渡口的浪涛、冰原的雪花、中谷的茶芽,最妙的是边缘处,所有纹样都被藤网的线条串在一起,像幅流动的护藤图。“这是跟着藤网传的图样织的,”领头的姑娘脸颊微红,“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意?”
阿春和阿夏摸着布匹,柔软得像云朵,眼睛都亮了:“太合心意了!我们正想学新织法呢!”姑娘们立刻拿出织梭,教她们如何把藤纹织得更灵动,指尖翻飞间,藤须也凑过来,用光珠在布上点出更精巧的花样。
河谷汉子带着族人在湿地边搭起临时的草棚,他们带来的草药被分类晾在藤网上,药香混着湿地的水汽漫开,闻着就让人心安。“这是治跌打损伤的,这是防蚊虫的,”汉子指着草药给阿枣介绍,“你们荒原多蚊虫,把这药晒干了烧,蚊虫就不敢来了。”阿枣赶紧找来陶盘,盛上草药,果然,药烟升起的地方,蚊虫都远远躲开了。
夜里,新来的客人们和荒原的人们挤在暖棚下。山民们教孩子们用铁屑打小玩意儿,纺织姑娘们帮妇人缝补衣裳,河谷人则煮着甜果汤,汤里放了荒原的红果干,甜得恰到好处。
藤生看着这混杂着不同口音的热闹,忽然发现主藤的气根上,又多了三个新的图腾——河谷的水纹、山民的铁矿、纺织部族的织梭,正和之前的图腾慢慢融在一起,像朵不断绽放的花。
“你看,”他对身边的老族长说,“藤网比咱们想的周到,知道咱们缺什么,就把能补什么的人送来。”老族长笑着点头,喝了口甜果汤:“这就是藤网的道理——你有我无,我有你缺,凑在一起,日子就圆满了。”
远处的光珠还在闪烁,像在说“还有客人要来”。藤生知道,这株藤牵来的远不止是新客,是把更多样的日子、更丰富的本事,都织进了这片土地的肌理里。就像那些铁器、布匹、草药,会慢慢变成荒原生活的一部分,这些新面孔,也会慢慢变成彼此记挂的亲人。
风穿过暖棚,带着铁屑的冷、布匹的柔、草药的苦、甜果的甘,往四野漫去。藤须上的新图腾亮了整夜,像是在给远方的人发着邀请:来吧,藤网的这边,有暖,有盼,有能让日子更热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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