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灭后的山林弥漫着草木灰的气息,月光透过烧焦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藤生拄着一根被烧焦的树枝,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山民们正用铁铲清理余烬,河谷的汉子带着人加固防火带,纺织姑娘们把浸湿的布匹铺在未燃尽的火星上。
“小心脚下。”松生从身后扶住差点绊倒的藤生,他的防火毯上沾着黑灰,脸颊也蹭到了烟灰,却笑得爽朗,“这火来得凶,灭得倒快,多亏了大家手快。”
藤生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孩子们身上。河谷的小娃正和荒原的孩子一起,用树枝扒开灰烬,把没烧透的木炭捡起来,说是要带回家给阿娘烧火。他们的小手黑乎乎的,脸上却满是新奇,仿佛捡的不是木炭,是宝贝。
“你看他们,”藤生轻声说,“刚才还怕得攥着衣角,这会儿倒玩开了。”
“孩子的心最纯,知道谁对他们好。”松生望着孩子们,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给,刚才灭火时捡的。”
那是块被火烤得温润的玉,上面的藤纹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却更显古朴。藤生接过来,指尖触到玉上的温度,竟不觉得烫,反而有种踏实的暖。
“这玉是山民部落的吧?”藤生认出玉上的纹路,“得还给人家。”
“不急,”松生摆摆手,“等明天他们整理东西时再还不迟。再说,这玉被咱们一起救过火,也算有缘分了。”
正说着,纺织部族的领头姑娘跑过来,手里捧着件东西:“藤生哥,你看这个!”
那是件被火星烧了个小洞的藤纹布,姑娘用红果染的线,在破洞处绣了朵小小的藤花,针脚细密,竟比原来的图案更添了几分灵动。“烧破了怪可惜的,补补还能穿。”姑娘脸颊微红,“我想着,这火也算给咱们的布添了个特别的记号。”
藤生看着那朵藤花,忽然觉得,这场火虽然凶险,却像块试金石,把原本陌生的人们紧紧粘在了一起。那些不同部族的语言、不同的手艺,在共同灭火的忙碌里,变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走,”藤生把玉揣进怀里,“回去烧点热水,给大家擦擦脸。山民大哥的铁桶里还有剩水,刚好能用上。”
松生笑着应好,转身朝孩子们喊:“小不点们,别玩灰了,回家洗脸了!”
孩子们“嗷”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反而把捡来的木炭堆成个小堆,河谷的小娃还掏出块甜果干,放在炭堆上,说是要“烤甜果”。
藤生看着那小小的炭堆,月光落在上面,竟像是跳动的星星。他知道,这场火留下的不只是灰烬,还有些更珍贵的东西——就像那补了花的布,那烤暖的玉,还有孩子们堆起的、带着甜果香的炭火堆,都在悄悄说着: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山林的余烬在晨露里泛着潮湿的黑,藤网的气根却早已缠上焦黑的树干,吐出点点新绿。阿春蹲在一棵半枯的松树旁,看着藤须钻进树皮的裂缝,裂缝里竟渗出透明的树脂,混着藤脉的光,慢慢凝成琥珀似的珠子。
“是松生哥说的松脂!”她惊喜地喊,指尖刚触到珠子,就听见藤脉里传来细碎的声响——是山民们在敲打铁器,河谷人在哼着治水的调子,纺织姑娘们的织梭碰出轻响,混在一起,像支重生的歌谣。
山民们带着铁镐在林间开辟防火道,镐头落下的地方,藤须立刻跟着往土里钻,把松动的碎石缠成结实的土块。“这藤子比铁还结实,”络腮胡山民擦着汗笑,“有它护着,下次就算起风,火星也飘不过去。”他们特意在防火道边缘埋下些铁屑,说是“让藤网认住这道线,以后见了铁就知道该护着哪”。
纺织部族的姑娘们收集着未被烧尽的藤叶,用石臼捣成浆,混着河谷的草药汁,涂在烧伤的树皮下。“我阿娘说,草木也有灵性,”领头的姑娘轻轻抚摸树干,“咱们好好待它,它明年就会长出新枝。”果然,涂了浆的树干上,很快冒出细密的绒毛,像初生的婴儿胎发。
河谷汉子带着族人在林间挖蓄水池,藤网的气根顺着他们挖的沟道延伸,把湿地的水引过来,蓄在池里。“这水带着藤脉的气,”汉子舀起一捧水,水里映着光珠,“等天热了,就用它浇树,也能当灭火的备用水。”池边的泥土被水泡透,竟长出丛丛水草,草叶上还沾着菱角塘的清香。
孩子们的“炭艺展”在晒谷场摆开了。他们用捡来的木炭在藤纹布上画画,河谷的小娃画了条会吐水的龙,说能灭火;荒原的孩子画了株巨大的藤,藤叶遮住了整片山林;山民的娃则画了把铁剑,说能斩断火星。纺织姑娘们看着这些画,笑着拿出针线,把画绣在布上,挂在主藤的气根上,风一吹,像串会讲故事的幡旗。
藤生在林间巡查时,发现那棵被烧得最严重的古树旁,竟钻出株奇异的幼苗——根是松根,茎是藤茎,叶是红果叶,顶端还顶着个小小的纺织梭形状的芽。“这是五域的草木在藤网里共生了,”他蹲下身,看着幼苗上流转的光,“火没烧断它们的联系,反倒让它们缠得更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