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双月桥的栏杆,藤生就被一阵细碎的“噼啪”声吵醒。他揉着眼睛凑到桥边,只见昨夜老船工盖着稻草的地方,几株谷芽已顶破泥土,嫩黄的芽尖沾着露水,正顺着藤影的方向微微倾斜。
“醒得真早。”老船工扛着桨走过,笑着用粗糙的手掌碰了碰芽尖,“这芽儿精得很,知道往暖处长。”他指了指城邦的方向,“就像那边的信使,明知道路远,也得把绣谱捎到。”
话音刚落,传声管里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是城主小女儿带着哭腔的欢呼:“收到了!阿禾的绣谱收到了!这主藤纹绣得比我娘还好看!”阿禾刚梳好的辫子一甩,跑到管前喊:“照着谱练,下次见面我教你绣带露珠的藤叶!”
管那头传来纸笔摩擦的声音,小女儿奶声奶气地应:“我把紫藤花绣在旁边好不好?你的主藤缠着我的紫藤,像桥边那样。”阿禾脸颊微红,捏着衣角说:“好啊,再绣只萤火虫,夜里会亮的那种。”
茶商提着茶壶过来,往藤生手里塞了杯热茶:“尝尝新晒的向日葵茶,用昨天的灯芯蜜炒的。”茶汤入口,清甜里带着点阳光的暖,藤生望着那些朝着城邦方向的谷芽,忽然明白老船工的意思——有些牵挂,就像这芽儿,不用人催,自会朝着心之所向的地方钻。
那边的胡商正指挥徒弟往骆驼背上装货,见藤生望过来,扬声喊:“给城邦的货里加了两筐向日葵籽,让他们也种种,说是顺着藤影长,能长得更快。”徒弟们笑:“胡商这是想让两地的向日葵对着开花呢!”
乐师抱着琴坐在灯架下,指尖拨出《向光曲》的新段,比昨夜更明快些。琴声淌过藤珠串,让那些刚冒头的谷芽都跟着轻轻颤,像是在应和。“这一段叫‘盼归’,”乐师抬头笑,“等城邦的信使再来,就把这调子捎过去,告诉他们,咱们这儿的藤影又长了半尺。”
正午的太阳晒得桥面发烫,藤生蹲在谷芽旁,看它们借着光又拔高了些,芽尖的嫩黄里透出点新绿。他忽然想起阿禾昨夜绣到一半的帕子,上面的主藤和紫藤正在转角处相缠,针脚里还藏着颗没绣完的萤火虫——翅尖点着点银粉,像把星星的碎屑缝了进去。
传声管里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城邦的信使竟去而复返,隔着管子喊:“城主说,让把他们新酿的紫藤酒送来两坛,就着你们的向日葵茶喝,说是能让牵挂发酵得更浓些!”
藤生望着远处摇摇晃晃的酒坛影子,又低头看了看土里使劲往上钻的谷芽,忽然觉得,这桥两头的暖,早像藤蔓一样缠在了一起,顺着光,跟着影,往彼此的心里钻呢。而那些破土的芽尖,不过是想早点探出头,看看重逢的日子,是不是近了。
信使送来的紫藤酒坛刚落地,阿禾就抱着绣绷跑来了,绷上的帕子已添了新花样——主藤与紫藤的转角处,果然停着只萤火虫,翅尖的银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真的藏着点光。“我加了根藤须,从萤火虫翅膀底下牵过去,”她指着帕子边角,“一头连五域坊,一头接城邦,像传声管那样。”
胡商撬开酒坛,酒香混着紫藤的甜漫开来,他给每人斟了碗,又往茶商的茶炉里倒了小半坛:“煮茶喝,让酒香混着茶香,更像重逢的味。”茶商笑着往炉里丢了把向日葵籽,“再添点脆劲,像孩子们盼着见面时,蹦蹦跳跳的脚底板声。”
酒煮的茶刚冒泡,传声管里就传来城邦的欢呼——他们的向日葵籽也发了芽,芽尖朝着双月桥的方向,和五域坊的谷芽像是对着长。城主小女儿举着芽苗对着管子喊:“你看!我们的芽尖上也沾着露水,和你们的一样亮!”
孩子们立刻跑到桥边,把五域坊的谷芽举到传声管前:“我们的芽更长!上面还有藤影的印子呢!”两边的芽苗隔着管子“见了面”,露水顺着芽尖滴在地上,竟像在桥两头各画了个小小的圆。
乐师的《向光曲》又换了调子,这次混了紫藤酒的醇和向日葵茶的清,琴声里带着点迫不及待的雀跃。他把琴放在谷芽旁,琴弦的震动竟让芽尖轻轻摇晃,像是在跟着节奏点头。“这叫‘芽尖舞’,”乐师笑着说,“等它们长到能缠上藤影,咱们就奏《重逢谣》。”
老船工的谷种又发了些新芽,他用细藤丝把相邻的芽尖轻轻系在一起,“让它们搭个伴,路上不孤单。”系到最边上那株时,他特意留了段长丝,朝着城邦的方向垂着,“等那边的芽长过来,就能自己接上了。”
茶商的茶炉上,酒茶煮得正浓,他往每个茶碗里放了片向日葵花瓣和半朵紫藤花,花瓣在汤里打着转,像在跳圆舞曲。“这叫‘重逢盏’,”他端起碗敬向传声管,“先替咱们干了这杯,等真见了面,再喝三大碗!”
传声管里传来碗盏碰撞的脆响,是城邦的人在隔空回敬。城主小女儿的声音带着酒气的甜:“我们把紫藤花瓣夹在书页里,等见面时送给阿禾,当书签!”阿禾赶紧回:“我把主藤叶压平了,夹在绣谱里,给你当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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