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起来,再听着院子里隐约传来的唱腔,仿佛真能从那声调里,听出几分跨越千年的故事味儿。
“也有专业人员研究大同历史文化时,发现了《耍孩儿》套曲传入大同的另一个途径——是从京师传过来的。”讲解员说道。
“这有什么依据吗?”啸风追问。
“大同历史上曾出过一位杂剧作家叫吴昌龄,”讲解员介绍,“他写过《月夜走昭君》《西天取经》等十多种剧本,在元曲大家里,跟关汉卿、王实甫是同一时代的,名气也不相上下。”
“啊?咱们大同还有这么厉害的戏曲大家?”啸风有些惊讶。
“明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四里有记载,”讲解员看着手机念道,“‘大同府为太祖第十三子代简王封国,又纳中山王徐达之女为妃,与太宗为僚婿。当时事力繁盛,又在极边,与燕辽二国鼎峙,故蓄乐户较他藩多数倍。今日渐衰落,在花籍者尚二千人,歌舞管弦昼夜不绝。今京师城内外,不隶三院者,大抵皆大同籍中溢出流寓,宋所谓路岐散乐是也。’”
“啊,竟有这么多?”宇辰算了算,“那时候大同民间戏曲艺人就有几千人,还往京师等地流动。”
“没错,”讲解员点头,“这些艺人被称为北曲‘云中派’,沈德符在《顾曲杂言》里也提到过,可见他们的技艺有多高超。这都说明,元明时期的大同,已经是北方戏曲名家云集、流派众多的交流中心。而且北京和大同距离不远,当时盛行于京师的北曲《耍孩儿套曲》,自然会随着艺人们的流动,在大同一带传唱开来,慢慢扎下根来。”
“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啸风点点头,“艺人流动带动曲调传播,这么看《耍孩儿》的来历还挺复杂,既有民间传说,又有历史记载的佐证。”
“这种‘八句一股’的套曲曲牌,经过元、明、清三代七百多年的演变,在与雁北、大同地区民众的语言、风俗、民歌、民间故事、宗教、音乐、民间舞蹈等长期融合交汇,再加上受到清代地方戏‘花部’兴起的影响——比如山西梆子、北路梆子、柳子腔这些,才慢慢发展成型。”讲解员说。
“暖阳兄刚才说的对,”一位游客接话,“在剧目、音乐、唱腔,还有乐队、道具、服饰这些方面,肯定都吸收了其他剧种的长处,才逐步完善成今天咱们看到的‘耍孩儿’。”
“不过,孔繁洲先生还有一种看法,他认为耍孩儿用‘后嗓子’演唱的发声方法,恰好和一千多年来佛僧讲唱经文时的发声方法基本相似,这就是‘佛乐演化’说。”讲解员介绍道。
“原来还有这么多不同的说法呢。”宇辰听得饶有兴致。
“任光伟先生也有他的研究,”讲解员继续说,“他认为《耍孩儿》作为套曲曲牌,最早在金代散曲作家杜仁杰的作品里就出现过。杜仁杰在《庄家不识勾栏》这套散曲里,一连用了七个《耍孩儿》和一个尾声,这七支曲子成套却又各有差异,可见它的由来已经很久远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任先生由此得出结论:柳腔最早源于宋、元时期,流行在山、陕、豫黄河沿岸一带,是以民间俗曲小令为唱腔结构的民间小戏,而当时这类小戏共同使用的主要曲调之一,就是‘耍孩儿’——也就是《魔合罗》套曲,其剧目可能还和北宋的《目莲戏》有渊源。这就是源于‘柳子’戏的说法。”
“这么看来,耍孩儿的源头真是众说纷纭啊,”啸风感慨道,“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能看出它历史不短,和各种文化都有牵连。”
“是啊,这也正说明它值得研究,这么多学者关注,本身就说明它的价值了。”梦瑶感慨道,“说它是古代‘戏曲的活化石’,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没错,”讲解员点头,“根据《大同府志》记载,早在明代以前,大同地区就有节日祭祀和游乐庙会的风俗了。那会儿戏台就成了庙会的重要部分,耍孩儿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发展,和这样的民俗土壤是分不开的。”
众人听着,再联想到之前看过的戏台分布、听过的历史传说,越发觉得这耍孩儿剧种像一棵老槐树,根系深深扎在本地的文化土壤里,枝干上又挂着不同时代的印记,历经几百年风雨,依然枝繁叶茂。
“历史上耍孩儿曾相当兴盛,清代中晚期时班社多得很,不少庙台的墙壁上,至今还留着清道光年间的演出题字呢。”
讲解员介绍道,“之后的近百年里,这剧种在雁北农村遍地开花,甚至传到了内蒙古河套、河北西部一带,几乎村村都有班社,人人都会哼唱几句。”
“真厉害!”宇辰忍不住赞叹。
“解放后的1954年,耍孩儿正式成立了职业剧团,不过‘文革’期间解散了。1982年,又以艺校毕业班为基础,重新组建了大同市耍孩儿剧团,一直延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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