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陈睿躬身应道。
“内侍省即刻拨一万贯,”李世民看向身旁内侍省总管,“你亲自督办,长安全城收购杂酒——不论酒楼残酿、作坊尾料,还是百姓家自酿的糙酒,一概按市价收购,每斗再加十文!两天之内,务必凑齐五万斤杂酒!”
内侍总管刚要领命,李世民又补了句:“让金吾卫沿街巡查,哪家酒坊敢哄抬价格,即刻查封,主家杖责三十!陈睿,你持朕的手谕,可调用工部匠人、京兆府差役,所需陶罐、柴火,任凭调用,不必请示!”
“臣定不辱使命!”陈睿接过手谕,指尖触到明黄绫缎,只觉沉甸甸的。
散朝后,长安城里瞬间掀起波澜。
差役带着告示牌沿街敲锣,金吾卫的士兵守在东西两市的酒坊门口,登记、过秤、付银的声响此起彼伏。
起初百姓还半信半疑,见差役真的按价付银,且成色十足,便纷纷回家翻箱倒柜——埋在院角的酸酒坛、灶房里剩下的半坛料酒,甚至连泡的药酒,都一股脑抱了出来。
“张五郎,你家那坛三年前的酸酒,竟换了三百文?”
“可不是!差役说‘只要带酒气,一概收’,我那口子正翻地窖呢!”
第一天傍晚,长安最大的酒坊“醉杜康”就空了窖,掌柜的掐着算盘直咋舌:“开了三十年坊子,从没见过这么收酒的,连缸底的残沥都刮走了!”
到第二天午时,长安城里的酒肆开始挂出“无酒可售”的木牌。
有个书生想打壶酒待客,跑遍三条街都空手而归,忍不住抱怨:“陛下这是要把长安的酒都搜空啊!”
傍晚时分,陈睿站在工坊院里,望着堆成小山的酒坛,对前来督查的内侍总管道:“够了,五万斤已足。再收下去,连百姓祭祖的祭酒都要搜来了。”
内侍总管不敢擅专,快马入宫禀报,不多时带回口谕:“准,停止收购。”
西市街角的“老茶坊”里,说书先生刚歇了嗓,茶客们便围拢到一张大桌旁,唾沫星子随着议论声飞。
“我跟你们说,这事儿不对劲!”穿短打的汉子把茶碗往桌上一顿,瓷碗磕出脆响,“金吾卫挨家挨户收酒,连我家灶房那半坛给娃治冻疮的药酒都没放过,这不是要禁酒是啥?”
邻座梳着髻的老汉“噗”地吐出茶沫,胡子都翘了起来:“你懂个屁!禁酒?禁酒能按市价加十文收?前儿个王屠户那坛酸得能呛死人的残酒,换了半斗新米,他婆娘正给娃做米糕呢!哪朝哪代禁酒还给这么多钱?”
“依我看呐——”穿绸衫的商户摇着折扇,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是陛下要学那商纣王,建酒池肉林!不然收这么多酒干啥?”
这话刚落,旁边卖布的张掌柜就拍了桌子:“胡咧咧啥!商纣王建酒池肉林,是搜刮民脂民膏;咱陛下登基三年,太极殿地砖裂了都没让人换,自己用度减了一半,连后宫娘娘们的胭脂水粉都裁了,哪来的闲钱折腾这个?”
角落里穿青布衫的读书人也点头:“张掌柜说得是。前日我去京兆府办事,见内侍省的人给酒坊付银,个个都是足色的铜钱,一文不少。真要建酒池肉林,还用得着这么实在?”
正吵得不可开交,常去孙仙长药局抓药的刘婶端着茶碗凑过来,左右看了看,才压着嗓子道:“你们这些老爷们,就知道瞎猜!我昨儿去药局给当家的抓药,听见孙仙长的徒弟跟人说,这些酒是要拿去提纯的,提纯出来的东西叫‘酒精’,能治伤!”
“治伤?”打铁匠王大哥刚进来,手里还攥着块烧红的铁坯,闻言愣了愣,“酒能治伤?我只知道摔伤了擦点金疮药,哪听说过酒能治啥重伤?”
“可不是一般的伤!”刘婶往椅背上一靠,说得有鼻子有眼,“前阵子药局收了个得肠痈的娃娃,才七岁,肚子肿得跟个小鼓似的。孙仙长拿刀把肚子划开,掏出来一堆烂东西,然后就用那酒精抹伤口——你们猜咋着?”
茶客们都伸长了脖子,连刚进门的货郎都停下了脚步。
“那娃娃肚皮竟没化脓!”刘婶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我昨儿路过药局,亲眼见那娃在门口打枣呢,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了!他娘正给孙仙长送匾额,哭得鼻涕眼泪一把,说要不是那‘神药’,娃早就没了!”
“真的假的?划开肚子还能活?”卖菜的李嫂瞪圆了眼,手里的秤杆都差点掉地上,“我娘家侄儿去年就得的肠痈,请来三个郎中都没救活……”
“骗你们我就不是长安城长大的!”刘婶梗着脖子,“那匾额写着‘妙手回春’呢,红底金字,老远就能看见!”
茶坊里忽然静了,只有茶壶里的水“咕嘟”冒泡。
过了片刻,张掌柜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咋忘了?前几日听说北边要打仗,李靖大将军都领了旨——这酒精,莫不是要给大军带去?”
“对啊!”王大哥是个打铁的,“战场上刀砍箭射的,伤口最容易化脓,有这能治伤的酒精,可不就是救命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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