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剿贼有功,被擢升为“安乡亭侯”,赏赐黄金二十斤,然而幽州的兵权归邹靖统辖,义勇军即日整编进入官军序列。
诏书一字一句,如冰雹般砸在众人心头。
前一刻还因封侯赐金而涌起的喜悦,瞬间被后半段的旨意浇得冰冷彻骨。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粗重。
“混账!”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炸响,张飞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坚实的木案竟被他拍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霍然起身,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怒视着使者高升:“什么玩意儿?俺大哥带兄弟们提着脑袋跟黄巾贼拼命,打赢了反倒要夺我们的兵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老子不干了!”
一旁的关羽虽未言语,但那双微眯的丹凤眼中寒光一闪,抚在青龙偃月刀柄上的手,骨节已然捏得发白。
整个大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几名亲卫更是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刀柄,杀气若有实质。
高升宦官出身,最擅察言观色,见状脸色微微发白,却仍强撑着官威,尖声道:“张将军,此乃圣上旨意,你们不过是一介义军,能得到朝廷封赏已是天大的恩赐,岂敢抗旨不遵?”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始终沉默的刘备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从容地从高升手中接过诏书,对着洛阳方向深深一揖,声音温和而洪亮:“臣,刘备,谢陛下厚恩。”
“大哥!”张飞急得直跺脚。
刘备却仿佛没听见,转过身,对高升拱手笑道:“高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人,备上好的酒宴,为公公接风洗尘。”
他这番举动,不仅让张飞和关羽一头雾水,连高升都有些发懵。
他预想过暴怒抗命,也想过跪地求情,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平静的笑脸相迎。
这刘备,究竟是傻了,还是城府深不可测?
酒宴之上,刘备频频敬酒,言谈甚欢,绝口不提兵权之事,仿佛那道旨意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高升在酒酣耳热与满腹狐疑中被送去歇息,而刘备的营帐之内,气氛却凝重如铁。
“大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鸟皇帝明显是要卸磨杀驴,把咱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一口吞掉,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张飞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关羽抚着长髯,沉声道:“大哥行事,必有深意。只是我也想不通,若兵权被夺,我们与砧板上的鱼肉何异?”
刘备示意二人坐下,亲自为他们斟满茶水,这才缓缓开口,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翼德,云长,你们以为,我们这三千兄弟,凭什么愿意跟着我们?是为我刘备的名号,还是为朝廷的官爵?”
二人一怔,张飞挠挠头:“当然是信得过大哥你!你答应给他们分田,给他们肉汤喝,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说得好。”刘备眼中精光一闪,“所以,我们的根基,不在朝廷的任命,而在三千兄弟和幽州百姓的心里。朝廷要夺我们的兵,就是要掘我们的根。硬抗是死路一条,那是造反。但顺从,就是任人宰割。”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所以,我们不能抗旨,但也不能让这旨意,顺顺利利地执行下去。”
他唤来心腹阿丑,低声吩咐道:“去,到城里各处酒肆、茶馆、街头巷尾放话,就说朝廷觉得咱们这些泥腿子兵碍眼,打完仗就要解散‘刘家军’了。那些分到田地,刚过上好日子的兵爷们,田要被收回去,人也要被赶走,又要回去当朝不保夕的流民了。”
刘备又叫来小顺子:“誊抄十份《告幽州父老书》,用我的名义,就这么写:刘某无能,食朝廷俸禄,却未能护住与诸君之约。上意难违,三千兄弟或将解甲归田,战后所分田地或将收回,军中肉汤恐成绝响。刘某有负乡亲父老所托,罪该万死。”
“大哥,这……”小顺子大惊,这几乎是自认罪责了。
“照做,天亮之前,贴满九门!”刘备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夜之间,两股风暴同时席卷了整个涿县。
阿丑散布的谣言精准地戳中了士兵们最敏感的神经,而城门口那白纸黑字的《告幽州父老书》,更是让全城百姓炸开了锅。
“什么?皇叔要被夺权了?”
“刘家军要被解散?我们刚分到的田怎么办?”
“卸磨杀驴!朝廷这是卸磨杀驴啊!皇叔带着我们打了胜仗,保住了涿县,他们倒好,一来就要摘桃子!”
“不行!绝对不行!没有皇叔,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群情激愤,民怨沸腾。无数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涌向官衙方向。
邹靖得知消息时,已是焦头烂额。
他本以为刘备会坦然接受整编,自己也能顺利接管一支精锐,谁知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匆匆赶到刘备府上,只见刘备正悠然品茶,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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