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化作无形的电波,刺破空气,疾速传递。
平安县城瞬间堕入地狱般的喧嚣!
池田少佐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伪军保安团在刺刀寒光下发出绝望的哭嚎,火车头喷吐着滚滚黑烟,发出嘶哑的哀鸣……
这一切,汇成一股裹挟着死亡气息的洪流,沿着冰冷、反光的铁轨,朝着那个刚刚吞噬了“钢龙丸”与吉川中队、名为“黑石坳”的巨大血肉磨盘,轰鸣着、震颤着扑去!
几乎同时,太原机场方向,几架涂着猩红膏药旗的战斗机撕裂长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如同扑食的钢铁秃鹫,带着冻彻骨髓的杀意,狠狠扎向黄昏苍穹。
然而,仅仅驶离平安县城十公里!
就在池田大队的运兵车带着一股悲壮的“一往无前”气势冲过不久——
轰隆!咔嚓——!!!
几节原本应该承载钢铁巨兽的铁轨,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狠狠咬断,诡异地消失在一片狼藉的路基上!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炸开!
巨大的惯性狠狠撕扯火车!
车厢如同狂暴海浪中的火柴盒,猛烈地前后冲撞、挤压!
车内的日军和伪军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砸落!
惊骇欲绝的惨叫、恶毒的咒骂瞬间淹没了引擎的垂死喘息!
“八嘎——!!!”
池田少佐被撞得头破血流,眼前金星乱冒,他死死抓住扭曲变形的车厢壁,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发生了什么?!”
“少佐阁下!铁轨……前方铁轨被拆毁了!至少……至少两节!消失了!”
一个惊恐的声音颤抖着报告。
“工兵!工兵死哪去了?!立刻抢修!快!!”
池田看着腕表上疯狂跳动的秒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早料到会有阻击,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速、如此恶毒!
时间!
每一秒流逝的,都是黑石坳那口棺材钉得更死的声响!
随车的工兵小队,顶着随时可能从暗处射来冷枪的巨大恐惧,手忙脚乱地开始铺设携带的备用铁轨。
保安团的伪军则如同被驱赶的牲畜,麻木地清理着路基上的碎石,动作迟缓,眼神空洞,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声的抗拒。
抢修!
一个多小时,在混乱、咒骂和死亡的阴影下艰难爬过。
当火车带着更加焦躁、更加不祥的喘息重新启动,加速前冲时——
仅仅不到一公里!
“哐当——!嘎吱吱——!!!”
同样的、令人心脏骤停的恐怖巨响和剧烈摇晃!
前方,几节铁轨,再次不翼而飞!
“八嘎!八嘎!八路!狡猾的八路!!”
池田少佐“唰”地拔出军刀,刀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彻底明白了——这不是偶发的破坏!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充满恶意的死亡接力赛!
目的只有一个:拖延!
将他们拖垮在这条通往地狱的路上!
抢修!
出发!
第三次!
第四次!……
每一次被迫的停顿,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救援部队紧绷的神经和那比黄金更珍贵的时间!
每一次重新启动,车厢内的空气都更加污浊、绝望,仿佛灌满了铅!
鬼子的怒吼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狂吠,而伪军保安团的最后一丝士气,在无休止的强制苦役和令人崩溃的等待中,彻底化为乌有!
保安团长张景林蜷缩在角落,面无人色,看着手下士兵眼中那麻木而怨毒的寒光,他感觉自己的魂儿已经提前飞向了黑石坳
——这趟车,怕真是张单程票了。
当运兵车在第五次,也可能是第六次,绝望中谁还数得清。
被逼停在一处狭窄、阴影笼罩的山谷弯道时——
时间,已被无情地偷走了近三个小时!
夕阳,将两侧狰狞的山峦涂抹成一片刺目、凄厉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猩红!
池田少佐死死盯着地图上那短短却如同天堑的距离,听着远方那若有似无、更可能只是濒死幻觉的炮声余响,他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噗”地熄灭了。
“下车——!全体下车——!!”
池田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被彻底戏耍后的疯狂与绝望,
“放弃火车!徒步!跑步前进!目标——黑石坳!!”
疲惫得如同行尸走肉的鬼子士兵,和早已魂飞魄散、面如死灰的伪军们,如同决堤的浊流,乱糟糟地、跌跌撞撞地涌出这口移动的钢铁棺材。
火车头像一头被遗弃的、濒死的钢铁巨兽,孤零零地趴在残破的铁轨上,徒劳地喷吐着最后几缕无力的黑烟。
池田少佐用军刀指着那个几乎失去队形的保安团,发出最后的、也是徒劳的嘶吼:
“目标黑石坳!前进——!!”
黑石坳,死亡旋涡的中心。
空气粘稠得化不开,浓烈刺鼻的硝烟、令人作呕的甜腥血气,还有被炮弹反复犁过、翻搅出的浓重土腥味,混合成一种地狱特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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