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断桥的尘烟尚未散尽,脚踝上青铜枷锁的灼痛已烙进骨髓。
暴雨砸落时,我背着杜甫在泥泞中跋涉,每一步都像踩着刀尖。
当山洪化作恶龙扑向孤丘,流民指着我的琉璃臂嘶喊“妖龙招灾”——
直到那面沾满血泥的残旗卷住女童的腰,她颤抖的小手贴上我龟裂的臂膀:
“龙……是暖的。”
三星堆的金纹在雨中褪色,斗篷人的腰牌第一次迸出乱码。
原来撕开这吃人世道的,从不是锋刃,而是人心深处未冷的星火。
血痂凝在脚踝的青铜图腾上,每走一步,都像有烧红的锯齿在骨缝里来回拉扯。潼关的浊浪在身后咆哮,背上杜甫的喘息细若游丝,喷在我颈侧的只有滚烫的绝望。雨点开始砸落,起初是试探的冷钉,很快就连成白茫茫的鞭子,抽打着泥泞的山道。
“咳……崴……”杜甫的声音混着血沫,指甲无意识抠进我肩胛,“桥……那些人……”
“闭眼。”我哑声截断他。右臂的琉璃裂纹已蔓延至肩头,三星堆神纹在皮下明灭,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撕裂的迟滞。系统猩红的警告悬浮在视野边缘:[熵增污染89%…局部时空稳定性临界…]
雨幕吞噬了来路。山路越来越陡,嶙峋的岩石被冲刷得泛出青黑死光。转过一道隘口时,脚下猛地一滑!
腐叶裹着烂泥瞬间塌陷!身体失控前倾,背上的重量成了催命的巨石。琉璃右臂本能地抓向岩壁——
嗤啦!
五指抠进石缝的刹那,臂骨深处爆出冰裂的脆响!蛛网般的金纹从肘部炸开,刺目光芒穿透半透明的皮肉,将雨幕染成熔金!剧痛海啸般淹没意识,整条右臂刹那失去知觉!
“呃——!”牙关咬碎,血腥味在口中漫开。左腿的箭伤和断趾处同时抽搐,身体悬在崖边摇摇欲坠。背上杜甫的呜咽被风雨撕碎。
“抓紧!”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左臂链刃毒蛇般甩出,锵地钉入头顶岩缝!借这一荡之力,脚蹬岩壁,硬生生将两人拽回实地。碎石簌簌滚落深渊,良久才传来闷响。
琉璃右臂软垂身侧,裂纹里淌出青铜色的粘稠浆液,滴落泥水,竟嘶嘶蒸腾起白烟。系统的金属颤音冰冷刺骨:[右臂机能丧失72%…建议剥离污染源…]
污染源?我看向背上枯槁的身影。他蜷着,咳着,花白头发黏在凹陷的颊边,像个一碰即碎的纸偶。剥离?笑话。
雨更狂了。山路尽头,一道闪电劈开铅灰天幕,照亮前方谷地——数百流民蝼蚁般挤在凸起的孤丘上,浑浊的洪水正从三面合围,浊浪卷着断树和牲畜尸体,饿兽般啃噬着最后的立足之地。
“是那妖龙!”尖嚎刺破雨幕。丘顶一张扭曲的脸指向我,“他断桥引天罚!瘟神!祸根!”是昨日指认我害死她孙儿的老妪。
人群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利箭般钉在我右臂的琉璃裂纹上,惊恐迅速淬炼成怨毒。
“琉璃爪子!三星堆鬼符!童谣是真的!”
“把他推下洪水祭河神!”
“滚!滚远点!别连累我们!”
咒骂声浪混着洪水的咆哮,拍打着摇摇欲坠的理智。系统警告闪烁得近乎癫狂:[群体敌意共鸣…熵增污染突破92%…高维干涉风险…]右臂的青铜浆液流淌得更急了,灼得皮肉滋滋作响。
脚下猛地一震!闷雷般的断裂声从地底传来!
“丘要塌了!”绝望的哭嚎炸开。
孤丘临水的西侧岩体,在洪水持续冲刷下终于崩解!大块土石裹着七八个人影,惨叫着滑入翻滚的浊流!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被泥浪卷倒,眼看就要灭顶——
身体比思考更快。链刃破空尖啸,银蛇般扎进妇人脚边岩石!她死命抓住铁链,浪头却已没过头顶!
“抓紧!”我嘶吼前冲。右臂废了,只能靠左臂拽链!链刃瞬间绷直,千斤坠力几乎扯断肩胛!脚下湿泥打滑,断趾处撞上暗石,剧痛激得眼前发黑!
“崴兄!”杜甫突然从我背上挣下,踉跄扑向崖边!他枯柴般的手竟死死抓住链刃中段,青筋在瘦骨上根根暴凸,“拉!一起——拉!”
老儒生的身子轻得像片叶子,洪水却能轻易吞没他。可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烧着骇人的亮光,仿佛要把残躯里最后一滴血都榨出来拧进铁链!链刃摩擦皮肉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弥漫开来。
“滚开!”我目眦欲裂。系统猩红警报几乎糊住视野:[超限干预!时空锚点位移风险——]
迟了。
另一股更大的泥浪轰然拍下!妇人脱手坠入洪涛,婴儿襁褓被抛向半空!几乎同时,丘顶一棵被水泡透的巨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根系崩断,山倾般砸向杜甫后背!
时间被拉长。妇人绝望下坠的手。婴儿襁褓划出的弧线。巨树砸落卷起的风压。杜甫弓背死拽铁链的背影。
右臂的琉璃深处,三星堆金纹轰然炸亮!像被投入烧融的铜汁,金红光芒撕裂皮肉透射而出![警告!熵增超载!]系统的金属颤音扭曲变调,化作古老编钟的悲鸣!整条右臂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铜针刺穿,灼痛直冲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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