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笔承君骨血,当名‘逆鳞’。”
杜甫抚过刻在笔杆上的“崴骨杜魂”篆文,指尖染着暗河血锈。
“逆鳞?”我掂量着这支熔了箭簇、淬了熵毒的诗剑笔,它在我掌心嗡鸣如活物,“好名字,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星图在晨光中展开,文明熵公式灼烧着我的视网膜:1-Σ(杜诗辉光x守约契合度)。
我嗤笑出声:“早说啊!老子打架都算KPI?”
杜甫用断臂压住草纸,血墨蜿蜒。
那一刻我懂了:守约不是当提线木偶,是让这握笔的手,在洪流里砸出惊雷。
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着活人气:“侠道契合度+15%,熵减通道稳定…归墟坐标计算中。”
冰水浸透的骨头缝里还嵌着暗河的寒气,像一万根淬毒的针,扎得我右腿那见鬼的∑烙印一跳一跳地抽。每抽一下,琉璃化的腿骨深处就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冰裂声。杜甫伏在我背上,轻得像一捆晒干的高粱杆,滚烫的额头抵着我后颈唯一还带点热乎气的皮肉,断臂处散出的腐甜气混着血腥,直往我鼻孔里钻。
“哗啦!”
破开水帘,撞进天光。
光,刺得我眼前一黑。
不是暗河里那种磷火鬼光,是货真价实的、带着粗糙颗粒感的晨光。劈头盖脸砸下来,烫在皮肤上,驱散了骨髓里盘踞不去的阴寒。我本能地闭眼,再猛地睁开。
一条河。
浑浊,泛黄,裹着枯叶草屑,不疾不徐地流。河岸边挤着半人高的芦苇丛,苇杆枯黄,顶着败絮似的白花,风一过,瑟瑟发抖。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土腥气,混杂着腐烂水草和某种牲畜粪便的味道。稀薄,却带着活气。远处,几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子戳在河湾边上,土墙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屋顶茅草稀稀拉拉,像瘌痢头。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挣扎着从其中一间屋顶的破洞钻出来,很快被风吹散。
浣花溪。
脑子里自动蹦出这名字,系统那冰冷的调子都盖不住地图角落的标注。草堂。
到了。
绷了一路的那股劲,像被戳破的鱼鳔,“嗤”地泄了大半。脚下一软,差点栽进水里。我猛提一口气,腰腹核心绷得像块铁板,硬生生稳住,右腿那琉璃化的膝盖却发出一声清晰的“嘎嘣”,疼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杜?”我哑着嗓子,侧头喊了一声。
背上的人没动静,只有烧得滚烫的呼吸,一下下喷在我颈侧。
心往下沉。我把人小心放下,让他靠在一块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卵石上。他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死灰,嘴唇干裂,渗出暗红的血丝。右肩断臂处裹着的破布早不知丢哪儿去了,伤口在暗河脏水里泡得发白,边缘翻卷着,露出底下隐隐的骨茬,脓血混着黑泥,惨不忍睹。要不是胸口还有那么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跟死人没两样。
我探了探他颈侧,脉搏细弱得如同游丝。不行,得立刻处理。
“操!”我低骂一声,目光扫过河岸。枯黄的芦苇丛,几块被冲上岸的烂木头。远处草堂方向,能看到一小片被开垦过的泥地,光秃秃的,几根蔫巴巴的菜苗在风里晃荡。穷得掉渣,但活人住的地方,总得有点能用的东西。
我拖着半废的右腿,踉跄着冲到那片菜地边。果然,泥地边缘扔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罐,里面黑乎乎一层干掉的泥浆底子,还有半把蔫得发黄的野葱。我抓起陶罐,转身扑回河边,舀起浑浊的河水,又扯下一把芦苇叶子,胡乱揉碎了塞进去。顾不上脏不脏,先弄点水再说。
回到杜甫身边,我捏开他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倒水。河水混着草屑的土腥味冲鼻,他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几下,呛咳起来,浑浊的水顺着他嘴角流下,在灰败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震得他身体抽搐,断臂伤口又有脓血渗出。那双紧闭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丝缝隙,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动着,最后定定地落在我脸上,没有焦距,只有一片高烧的混沌。
“崴…崴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气若游丝。
“省点力气,”我把陶罐凑到他嘴边,“喝。”
他又抿了几口,眼神依旧涣散,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却只有微弱的气音:“…笔…我的…笔…”
笔?我下意识摸向腰侧。硬硬的,还在。那支用叛军箭簇熔铸、刻了“崴骨杜魂”的湘竹笔,正牢牢别在那里。从暗河里爬出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它重新别好。
我把它抽出来,递到他眼前。
沾满暗河污泥和干涸血渍的笔杆,在浑浊的晨光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感。箭簇熔铸的笔头,棱角依旧带着冷硬的杀伐气,却奇异地与温润的湘竹融为一体。竹杆上,我用熵毒刻下的那五个篆字——“崴骨杜魂”,深陷竹肉,边缘泛着极淡的冰蓝幽光,像是凝固的、冰冷的血。笔头靠近竹杆连接的地方,残留着昨夜在燧火旁淬火时留下的焦黑痕迹。整支笔,仿佛刚从血与火、寒冰与杀戮的熔炉里淬炼出来,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凶戾,却又被那湘竹的温润底色紧紧锁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