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妈生出了你这个自私的人,才害了你们一家!”方妈妈内心的屈辱和愤怒像野草般疯长,口不择言地嘶吼。
“啪——”是一声脆响,方爸爸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方妈妈脸上。
里屋的方英听得心胆俱裂,那声巴掌响像鞭子抽在她心上。她猛地推开门冲出去,只见妈妈捂着脸跌坐在沙发边,爸爸还扬着胳膊,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
“你敢打我!”方妈妈猛地爬起来,像头被激怒的母兽扑向方爸爸,指甲狠狠抓向他的胳膊,“我跟你拼了!”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桌椅被撞得吱呀作响。方英尖叫着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拽住爸爸的胳膊:“别打了!爸!别打了!”
她死死抱住爸爸的腰,把他往后拖,自己则像块盾牌似的挡在妈妈身前,后背紧紧贴着妈妈发抖的身体。“爸!别打了”
方爸爸的拳头停在半空,目光撞进女儿含泪的眼睛里——那双眼瞪得圆圆的,满是恐惧和哀求。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浑身的戾气瞬间泄了大半,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爸,你回房歇歇。”方英拉着他的胳膊,连推带劝地往卧室走。方爸爸脚步踉跄着,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却没再反抗。直到卧室门“咔嗒”关上,方英才松了口气,转身扑向妈妈。
“妈!你没事吧?”她捧起妈妈的脸,两边脸颊都浮起了红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方妈妈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沙哑却强撑着:“妈没事,不疼。”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大哥”两个字。方妈妈浑身一震,连忙接起。
“小妹!钱有了!”电话那头传来大哥如释重负的声音,“刚才你三哥四哥凑了些,加上我这边找邻居借的,住院费够了,你别太担心了。”
方妈妈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哥……我正准备给你打钱呢……”
“钱你留着,给方英交学费,给方朵买奶粉。”大哥的声音顿了顿,“妈刚醒了,还念叨你呢。等你不忙了,记得来医院看看她。”
“好……好……”方妈妈不住地点头,挂了电话,终于忍不住趴在方英肩上失声痛哭起来。方英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方朵的哭声突然从卧室里炸开来,像只受惊的小猫,一声比一声急。方妈妈刚止住的眼泪还挂在脸上,闻言立刻挣扎着起身,脚步踉跄地往卧室跑,嘴里还念叨着:“朵朵乖,妈妈来了……”
方英站在原地,望着妈妈的背影——后背的衣服被扯得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团草,刚才被打的脸颊还泛着红。一股说不清的酸涩突然涌上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闷得发疼。
她默默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路过爸爸的卧室时,门缝里隐约传来压抑的抽气声。那声音很轻,却像针似的扎进方英耳朵里。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了房门。
昏黄的台灯下,方爸爸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方英猛地愣住了——爸爸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角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平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塌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这是她第一次见爸爸哭。
“爸,怎么了?”方英的声音有些发颤。
方爸爸慌忙别过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说:“没事。”
方英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那是一张泛黄的相片,边角卷了毛,中间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着,看得出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方英,来。”爸爸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招手让女儿过去,把相片递到她面前,“看看,这是你爷爷奶奶。”
照片上,两个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爷爷的背有点驼,手里拄着根拐杖,脸上是沟壑纵横的笑;奶奶坐在旁边,裹着小脚,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眼神温和地望着镜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爸爸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奶奶的脸,声音低得像在叹气,“你奶奶五十八岁才生下我,在村里算是老来得子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里又泛起水光:“他们走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村里的孩子都笑我是没爹娘的野种,那时候……天天下雨,我就抱着这张照片在坟头坐着,觉得天都塌了。”
方英看着爸爸发红的眼眶,看着他指尖那道因为常年劳作留下的厚茧,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他从不肯说的过往,那些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原来都被小心地收在这张破旧的照片里。她轻轻伸出手,握住了爸爸粗糙的手掌。
方爸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爷爷的脸,那道横贯照片的裂缝被胶带粘了又粘,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他的声音带着水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爷爷总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你爸我当年读书,脑子灵得很,村里的老师总夸,说我是块考状元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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