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响,梁南惠扶着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玻璃。窗上映出她隆起的小腹,已经快六个月了,走路时总会带着些笨重的滞涩,可她眼底的光却比窗外的天色还要沉——杨国梁的生日就在三天后,这个她曾年年用心筹备、视作全家最暖仪式的日子,今年却像根细刺,扎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
自从发现了芒山墅里面的事,夜里摸着肚子无声地躺了很久。腹中的宝宝轻轻踢了踢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孩子快出生了,她不能让这个家散得这么难看。就算杨国梁对自己不忠,可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或许……或许他只是一时糊涂?她抱着这点微弱的念想,还是像往年一样,开始张罗他的生日宴。
“南惠!”
客厅门口传来杨国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身,看见他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眉头微蹙着翻找着什么,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这是邀请名单,”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隔着半米远递过来,语气是惯常的随意,“你再核对下,看看有没有漏了谁,尤其是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千万别出错。”
梁南惠接过那张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着头,视线一行行扫过去——大多是熟悉的名字,公司的高管、生意上的伙伴,还有几个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可当她看到名单末尾时,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
“我”和“娜娜”两个名字,赫然列在宾客名单的最后一行,旁边还标注着“需持邀请函入场”。
“老公,”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连自己都没察觉眼角已经泛了红,“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娜娜会在邀请名单里面?”
她记得往年的生日宴从没有这规矩。家里的人从不需要什么邀请函,娜娜会穿着新裙子在宴会厅里跑,她则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杨国梁会时不时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辛苦了”。那时她总觉得,家就该是这样,热热闹闹,不用分什么“内外”。
可现在,他却把她和娜娜列进了“宾客”名单里。
杨国梁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像是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这是怎么了?”他走过来,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才收回手,语气敷衍地解释:“当天人多,我请了警卫在门口守着,来的又都是生意上的人,乱哄哄的。你们在名单上,拿着邀请函进去,省得警卫不认识,多费口舌。”
“省得麻烦?”梁南惠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口的寒意一点点往上涌。她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愧疚,或是哪怕一点点的在意,可他眼里只有不耐烦,仿佛她的质问是在无理取闹。
难道在他心里,她和娜娜早就不是“家人”了吗?所以才需要和那些外人一样,靠一张邀请函来证明“可以入场”?他甚至没想过,这样一张名单,会让她有多难受——就像硬生生把她从这个家里推出去,再客气地请她以“客人”的身份进来。
她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比如“你是不是早就不把我们当家人了”,比如“那个女人会不会也在名单上”,可话到嘴边,却被腹中宝宝的又一下胎动堵了回去。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冰凉的指尖感受到皮肤下温热的生命,那些涌到喉咙口的质问,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她想。三天后就是他的生日,现在闹起来,只会让所有人都难堪。孩子还没出生,她不能毁了这仅有的平静。
“好。”她听到自己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叹息。
杨国梁像是松了口气,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想通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些程式化的亲昵:“这就对了,你怀着孕,别想太多。好好准备准备,当天穿得体面点。”说完,他拿起公文包,转身就往书房走,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客厅里又只剩下梁南惠一个人。她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打印纸,纸角被捏得发皱。窗外的风更大了,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一片接着一片,像是落不完的心事。
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将名单摊在膝盖上。“我”和“娜娜”那两个名字被她的眼泪打湿,晕开了淡淡的墨痕。她摸着肚子,低声呢喃:“宝宝,你看,爸爸他……好像忘了家是什么样子了。”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得接着筹备这场生日宴。她得去订他喜欢的黑森林蛋糕,得去确认宴会厅的布置是不是他偏爱的冷色调,得去给娜娜挑一条漂亮的小裙子,还得……准备好自己的那张“邀请函”。
她缓缓站起身,扶着腰,一步一步往厨房走——晚上杨国梁说想吃她做的红烧肉,她得去菜市场买新鲜的五花肉。就算心已经凉了大半,可日子还得往下过,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她得撑着,像撑着这沉重的肚子一样,撑着这个看似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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