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之下,俞春花只能再次拨通哥哥们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哥,妈这几天的治疗费快不够了,医院催着缴费,你们看能不能各自凑一点,先把费用交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大哥不耐烦的声音:“缴费?我最近收成不好,手里根本没闲钱!再说了,你是女儿,照顾妈、掏钱给妈治病不是应该的吗?”
没等俞春花开口,二哥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就是,你家方英不是开了家蛋糕店吗?听说生意好得很,赚了不少钱,让她掏点钱孝敬外婆不是天经地义?我们当舅舅的,总不能跟外甥女抢着尽孝吧?”
后面几个哥哥的回答更是出奇地一致,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我手头紧,拿不出钱”“方英蛋糕店赚钱,该让她出”“女儿家照顾老人,花钱不是本分吗”。
俞春花握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却抵不过心里的寒意。她张了张嘴,想说方英的蛋糕店刚开没多久,房租、原料、人工处处都要花钱,看似热闹,实则根本没多少利润;想说自己这些年当家庭主妇,没工作没收入,手里的钱早已花光;想说母亲也是他们的亲妈,治病花钱本就该兄弟姊妹一起承担……可话到嘴边,却被哥哥们一句句推卸的话堵得死死的,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起母亲生病这些天,哥哥们不仅没来医院看过一次,就连电话里都从未主动问过母亲的病情,如今提到钱,更是一个个避之不及,反倒把主意打到了刚起步的女儿身上。
挂了电话,俞春花无力地靠在墙上,手机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屏幕裂开一道细碎的纹路,像她此刻的心,支离破碎。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护士台的呼叫铃声交织在一起,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胸腔里翻涌的委屈与不甘。
这时,病房里传来母亲的咳嗽声,俞春花连忙捡起手机,擦干眼角的湿意,强装镇定地走了进去。母亲见她回来,皱着眉抱怨:“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又跟你哥他们吵架了?我跟你说,别总找你哥要钱,他们赚钱也不容易,你女儿不是有钱吗,让她出点怎么了?”
俞春花的心猛地一沉,原本就憋闷的胸口更像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病床上母亲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母亲明明知道,方英为了开蛋糕店,不仅掏空了自己的积蓄,还跟朋友借了钱,每天起早贪黑,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明明知道,自己这些天守在医院,早已身心俱疲,如今还要为医疗费愁得彻夜难眠。可母亲和哥哥们,却只看到了方英“赚钱”的表象,理所当然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们母女身上。
“妈,方英的店刚开,根本没赚多少钱,她也不容易……”俞春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语气里满是恳求,希望母亲能体谅她们一点。
可母亲却不依不饶,提高了音量:“没赚钱?我看她就是不想给我花钱!当初她开店,我还帮着吆喝了呢,现在我生病了,她掏点钱不是应该的?你要是连这点都跟她讲不明白,就是你这个当妈的没用!”
那些尖锐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进俞春花的心里。她站在原地,看着母亲因生气而涨红的脸,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些天的疲惫、筹集医疗费的焦虑、被哥哥们推卸责任的委屈,再加上母亲的不理解,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默默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换不来母亲的偏爱;想起母亲生病后,自己日夜守在床边,却连一句体谅都得不到;想起哥哥们的冷漠自私,母亲的偏心维护,还有那笔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医疗费……
明明是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可到头来,照顾母亲的责任、承担医疗费的压力,却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而那些被母亲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儿子们,只用一句“让方英出钱”,就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俞春花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医院催费的通知像催命符,压得她喘不过气。看着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母亲,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声音发颤地开口:“妈,爸的抚恤金……能不能先拿出来用用,先把医院的费用缴了?”
话音刚落,母亲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像淬了冰一样刺向她。她猛地坐起身,不顾身上还插着输液管,指着俞春花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病房的空气:“不孝女!你要干什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让你出点医疗费你推三阻四,竟然还打起来你爸那个死人抚恤金的主意!你的心是黑的吗!”
俞春花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慌忙摆着手,声音带着哭腔解释:“妈,我没有……我不是要抢,我就是想……想先挪用一下,等后面我再想办法还上,医院那边真的催得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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