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春花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她缓缓抬头,看见大哥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孝衣皱巴巴的,显然是刚睡醒。他扫了一眼灵堂,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俞春花,眉头皱了皱:“怎么还跪着?别把自己熬坏了,妈也不希望看你这样。”
话听着是关心,可语气里却没多少温度,更像是随口一说。俞春花没应声,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在膝前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凸起,指关节泛着白。
没过一会儿,二哥也醒了,趿着拖鞋走出来,看见大哥正坐在桌边翻找烟盒,便凑过去:“哥,还有烟吗?昨晚没抽够。”
“别在这儿抽,妈还在这儿呢。”大哥虽这么说,却还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两支,递了一支给二哥,自己也叼了一支,只是没点,夹在指间把玩。
俞春花坐在蒲团上,听着他们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话题从“今天谁去买早饭”聊到“之后分家产的事”,从头到尾,没提一句母亲,也没问一句她跪了一夜累不累。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母亲走了,他们倒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连守灵都成了应付,昨夜的悲伤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表演,天亮了,就该恢复如常。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家里有事,母亲总是第一个叫她起床,让她烧火做饭,让她收拾屋子,而哥哥们总能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有热饭吃。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年纪小,该多干活;后来她以为,是母亲觉得女孩子更细心,更能照顾人;直到现在,她才恍惚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母亲的心里,就只有她的儿子们。
“春花,你去做早饭吧,”大哥忽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烙点饼,熬点粥,我和你二哥想吃热乎的。”
俞春花抬起头,看着大哥理所当然的神情,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她跪了一夜,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粒,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而他们刚睡醒,就指使她去做早饭。她想拒绝,想问问他们,母亲还在灵堂里,他们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把委屈藏在心里。
她慢慢站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大哥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和二哥聊着天。俞春花深吸一口气,目光最后落在母亲的遗像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涩涩的。
她走出灵堂,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她,还困在这满是回忆和委屈的角落里。她走着,想起昨夜跪在灵堂前的自己,想起母亲温和却遥远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漫长的一夜,或许不只是为了送别母亲,更是为了和那个渴望被爱的自己,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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