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搂住方英的腰,将她揽进怀里,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和心疼:“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方英靠在舒文相的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里的委屈和无助再次翻涌上来。可她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母亲的态度而更加自责和痛苦。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怒气:“没什么,就是遇到一个难缠的客户,非要我给他打折,我没同意,他就一直纠缠不休,烦死人了。”
舒文相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没有追问。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能听出她语气里的言不由衷,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沉默给她最坚实的安慰。出租屋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那些未说出口的委屈,那些难以跨越的阻碍,像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在两人心头,让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变得步履维艰。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出租屋裹得密不透风。挂钟的指针悄悄滑过凌晨两点,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与方英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安稳的睡态图景。她侧躺着,眉头微微舒展,脸上还带着白日里未散尽的倦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显然已经沉入了深沉的梦乡。
舒文相却毫无睡意。他靠在床头,背对着方英,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翻涌的思绪。身旁人的呼吸温热而平稳,可他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久久无法平静。傍晚方英与母亲的争吵声还在耳边回响,“劳改犯”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辗转反侧。
他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不仅横亘在他和方英之间,更成了旁人攻击他的利器。那些被高墙禁锢的日子,那些冰冷的铁窗,那些旁人异样的眼光,像梦魇一样,时时刻刻缠绕着他,让他无法真正舒展眉头。他用力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丝刺痛传来,才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回笼。
或许是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终于压垮了他的神经,又或许是黑暗放大了心底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舒文相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终于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熟悉又陌生,是他年少时居住的老房子。墙壁斑驳,墙角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屋子中央,是他的母亲张平丽。她依旧是记忆中那副刻薄的模样,嘴角撇着,眼神里满是阴鸷,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条,正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抽打。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张平丽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指甲划过玻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地上的小女孩正是舒文莱,他的妹妹。那时的她,瘦弱得像一株风中摇曳的小草,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污渍,脸上挂着泪水,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竹条落在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带着刺骨的疼痛,舒文莱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大声哭闹,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哥!哥!救我!”终于,舒文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穿过昏暗的灯光,直直地望向站在门口的舒文相,眼里盛满了绝望与哀求,“哥,我疼,你快救我!”
舒文相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想冲上去,想把妹妹护在身后,想夺过母亲手里的竹条。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竹条一次次落在妹妹瘦弱的身上,看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微弱,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记忆中的愤怒与无力感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起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母亲总是这样无端地打骂妹妹,而他,要么被母亲锁在房间里,要么只能懦弱地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深深的自责与痛苦,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妈!你别打了!”舒文相终于嘶吼出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张平丽。张平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竹条也飞了出去。
“小兔崽子,你敢推我?”张平丽怒目圆睁,爬起来就要扑向舒文相,眼神里的凶狠像要吃人。
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孔,想到妹妹身上的伤痕,想到那些日复一日的虐待,舒文相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红着眼睛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了墙角的一根皮带上——那是张平丽的女士皮带,质地坚硬,带着冰冷的金属扣。
他冲过去,一把抓起皮带,转身就朝着张平丽扑了过去。张平丽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疯狂,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要逃跑,却被舒文相一把揪住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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