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屏幕凝视着洛尘,说出了最终的战略目的:“我们希望,洛尘先生,你能成为特别调查组的‘非正式技术顾问’。在关乎……‘潜在外部危机’的评估与应对策略上,提供你的……专业意见和必要的信息支持。”
车厢内一片死寂。官方的意图已经赤裸裸地摊在了桌面上:他们承认了洛尘团队的价值和所揭示威胁的部分真实性,但绝不允许他们脱离掌控,成为独立的、不可预测的变量。这是一种基于相互利用、高度不信任和实力不对等的“合作”。官方想要洛尘的知识和技术,想要利用他来应对“回归派”的威胁,同时又想将他置于严密的监管之下,防止他成为新的、更大的不稳定源。
苏晚晴紧张地看着洛尘,手心沁出冷汗,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应这充满政治陷阱与算计的“橄榄枝”。林影撇了撇嘴,脸上毫不掩饰对“报备”和“共享”这些词汇的反感与不屑。蓝欣微微蹙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振国话语背后那冰冷的、以国家利益为最高甚至唯一准则的、毫无人情味的算计。石刚则依旧沉默,但他那握紧的拳头和手臂上绷起的肌肉,表明了他对这种与虎谋皮式的“合作”本能的不信任和抗拒。
洛尘沉默了许久,时间仿佛被拉长。他深知,与官方打交道,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危险至极。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但对方提供的“默许”和对于亲人的安全保障,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尤其是寻找其他遗迹和对抗“净化派”与“回归派”,又是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这能让他们从完全的地下逃亡状态,暂时转入一个相对宽松、拥有一定活动空间的灰色地带。
“李组长,”洛尘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对于您提供的……关于我父亲安全保障的提议,我个人表示谨慎的感谢,我会认真考虑。至于‘信息共享’和‘顾问’的身份……”
他顿了顿,迎上李振国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清晰地划出了自己的底线:“我们可以尝试建立在‘特定非核心信息’和‘明确限定议题’基础上的、有限的、双向的交流机制。但前提是,彼此必须尊重对方的‘核心机密’与基本的行动自主权。我们不是您的下属,不是可以被随意指挥的棋子。我们是在共同面对一个超越现有国际格局、关乎所有人生存的巨大挑战。如果合作的基础是不平等的控制和单方面的索取,那恕我直言,我们无法接受。”
他没有完全拒绝,堵死对话的大门,也没有天真地完全接受,而是明确地划出了自己的红线,表达了平等合作的意愿。
李振国深深地看了洛尘一眼,那目光似乎想从他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面容上,看出更多隐藏的东西,评估他的决心和底线。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表情”的东西——那是混合着对其胆识的欣赏、对其难以掌控的忌惮和一丝现实考量下的无奈。
“很好。”他说道,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么,我们就此达成一项……‘临时性的、非正式的谅解’。我方会暂时停止对你们的公开追查和精确定位努力,并提供必要的、有限的信息沟通渠道。作为展现‘诚意’的第一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提供一份关于‘伪启迪波’对人体生命能量场潜在影响机理及初步防护建议的分析报告。”
他没有再强求“顾问”的头衔,而是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技术交换要求,作为这次脆弱合作的起点。
“可以。”洛尘干脆地答应,这本身也是他们计划中要选择性公开、以换取救治可能性的部分信息。“我们会通过你们提供的安全渠道发送。”
“很好。”李振国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语气带着最后的告诫,也透露出官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复杂信息,“保持通讯畅通。另外,洛尘……”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你们掀起的风浪很大,水下的暗流只会更多,更急。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通讯屏幕闪烁了一下,李振国的影像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车厢内依旧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空气,和每个人心中那沉甸甸的、对未来的忧虑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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