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来自守望者的怨气,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刺入我的神识。
它们并非要夺我性命,而是在无声地哭诉,在质问苍天,为何忠骨被辱,为何血脉遭欺。
夜风更咽,那些青黑色的火苗在坟头跳跃,仿佛一只只鬼眼,冷漠地注视着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韩九娘脸色凝重,将黄铜地听筒的一端紧紧贴在地面,另一端扣在耳廓上,双目紧闭,整个人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土地融为了一体。
突然,她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惊骇。
“有声音!”她压低嗓子,声音都在发抖,“地下……有孩子在念书。”
我和赵铁锤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荒山古坟,哪来的孩子?
“念的什么?”我追问。
“《弟子规》……”韩九娘的嘴唇有些发白,“但是……是倒着念的!‘信而有,疑与无……’而且,每念完一句,就……就有一声冷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倒念家训,句末冷笑,这不是简单的鬼童夜读,这是我曾在爷爷手札中见过的,最阴毒的厌胜之术——“逆孝祭”!
此术以篡改祖宗家训的方式,从根源上斩断一个家族的血脉传承,污染其精神内核。
长此以往,后世子孙便会忘记祖德,遗忘根本,心甘情愿地认贼作父,将仇寇奉为神明!
好狠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占领,而是要从精神上,将一个民族彻底阉割!
我怒火中烧,刚想让韩九娘再听得仔细些,脚下的土地却毫无征兆地一软!
“小心!”
我只来得及推开身边的赵铁锤,自己却已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着黑暗的深渊坠落下去。
失重感传来,耳边是赵铁锤的惊呼和风声。
砰!
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我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
“长羽!你怎么样?”赵铁锤的声音紧接着从我身旁传来,他竟也掉了下来。
我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
我们似乎掉进了一口早已废弃的墓井,约莫四五米深。
井壁湿滑,爬满了厚厚的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朽混合的恶臭。
赵铁锤打开狼眼手电,光柱扫过井壁,我俩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什么霉斑!
而是一幅幅用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液绘制的“全家福”!
画中男女老少,衣着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所有人的脸,都被人硬生生剜去了,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眼眶,在手电光下,仿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赵铁锤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九娘!九娘!”我抬头向上高喊。
井口传来韩九娘焦急的回应:“你们等着,我放绳子!”
很快,一捆结实的登山绳从上方抛了下来。
我抓住绳子,刚要发力,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一绞!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坚韧的登山绳竟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硬生生拧断,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我和赵铁锤的心都沉了下去。这下面有东西,不想让我们上去!
绝望之际,我的手在井底摸索,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
我拂去上面的尘土,借着手电光一看,竟是一块墓碑的残片。
碑上字迹模糊,但有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刻上去的,入石三分,笔锋峥嵘——“不跪”!
是响鼓队的暗号!
当年我爷爷带领的响鼓队,曾有几名队员在此地失联,生死未卜。
他们留下了记号!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穿了我的脑海。
我猛然醒悟,对着赵铁锤嘶吼道:“铁锤!我们搞错了!这里根本不是坟!是‘洗魂场’!”
“什么场?”赵铁锤一脸茫然。
“日本人把活人抓到这里,用他们亲人的幻象和被篡改的家族记忆,日夜不停地折磨他们!直到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忘记自己是谁,再逼着他们写下‘认亲书’,宣誓效忠!这地方,就是给日军那个神秘的‘观星阁’,批量制造走狗的屠宰场!”
话音刚落,井壁上那些血画的眼眶里,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黑水滴落在地,竟化作一只只没有骨头的小手,密密麻麻地缠上我的脚踝,阴冷的触感直透骨髓。
与此同时,一幅幻象在我眼前浮现。
爷爷身穿青布长衫,就站在老家道观的山门前,慈祥地看着我,缓缓开口:“长羽,回来吧,外面的世界没有道,回家才是正途。”
那声音,那神态,和我记忆中的爷爷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颤,几乎就要卸下所有防备。
回家……是啊,我太累了。
可就在我即将动容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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