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爱国女学生,将挑战“十味盲拼”赢得的、刻有云记火漆印的铜质纪念章,郑重地别在蓝布校服上,骄傲地称其为“新国货勋章”。
谢云亭的棋局,正在以他预想的方式全面铺开。
他命小阿宝正式组建“茶童递信队”,这些出身贫苦却机灵异常的孩子,如城市的毛细血管,穿梭于工厂、作坊和弄堂口,一手传递着预约品茶的号券,一手分发着印有简单汉字的识字卡。
他们口中喊着那首从江心栈传来的《茶魂谣》的改编版:“两文钱,买清醒,老板骂我不肯听!洋布贵,洋茶香,不如国货肚里装!”
这歌声,竟成了闸北劳工阶层心照不宣的暗语。
终于,这张用民心编织的大网,为谢云亭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深夜,一只沉甸甸的匿名包裹被悄悄放在茶舍后院的石桌上。
里面,竟是一份军政署内部批文的复印件!
文件赫然显示,上海茶业公会会长程鹤年,为抢先注册“祁门红茶地理标识”,曾以三百块银元,行贿农林局一位姓钱的科员。
阿篾连夜翻出那本血泪斑斑的《黑账录》,两相一对,浑身冰凉——这位钱科员,正是当年参与查封谢家茗铺、在封条上签字画押的经办人之一!
“他用我爹用命守护的名字,去换他自己的专利?”谢云亭凝视着那份批文,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一丝冷笑,“好,好得很。他想用官府的印章来定义好茶,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民心才是真执照!”
翌日,清心茶舍的白墙上,赫然开辟出一块“百姓评茶榜”。
榜上,云记的兰花香与市面上新茗记、永安号等老字号的红茶并列陈列,旁边附上了顾客最直白的手写评语:
“新茗记的太涩,喝完嘴里像嚼了块皮鞋底。”
“永安号的闻着香,喝着没味儿,像个绣花枕头。”
“云记的回甘好,顺着嗓子眼往下,像春天晒过的棉被,暖和!”
第十日,黄昏。
清心茶舍门前排队的长龙已延伸至街角。
突然,一队巡警吹着哨子冲了过来,粗暴地驱赶人群:“散了散了!干什么的?非法聚集,扰乱治安,都给我散了!”
人群骚动,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队伍最前方的老吴头挺身而出。
他解开腰间那个磨得发亮的布钱袋,将积攒了足足两个月的铜板,“哗啦”一声,全部倒在阿珍面前的木桌上。
“长官!”老吴头枯瘦的胸膛挺得笔直,声音嘶哑却洪亮,“我们不是闹事的!我们是来花钱,买一口干净,买一份尊严的!”
话音未落,人群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点燃。
“对!我们是来买尊严的!”
“哗啦——”又一个钱袋被倒空。
“哗啦!哗啦啦——”
百余名工人、车夫、小贩,仿佛约定好一般,齐刷刷地解囊付款。
两文、五文、一角的硬币,混杂着汗水与岁月的铜板,在桌上迅速堆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
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汇成一股雄浑的交响,震得那几个巡警脸色发白,步步后退。
一名混在围观人群中的年轻记者,颤抖着手,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新闻报》次日的头版头条,标题醒目如血——《两文钱,在闸北砸出了一个响雷》。
当夜,上海万籁俱寂。
谢云亭独自坐在后院,取出那半块尘封的“贡焙遗株”茶饼,缓缓投入一盆清水之中。
没有火漆封印,但一股沉郁霸道的松柴余香,依旧顽强地从茶饼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
他低头看着水中那逐渐舒展的茶叶,仿佛看到了程鹤年那张惊恐的脸,轻声低语:“程鹤年,你藏得再深,也盖不住这茶的魂,更堵不住这满城的嘴。”
这一夜,闸北铜钱落地的巨响,终于穿透了夜幕,震动了法租界深处那一扇朱漆紧闭的厚重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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