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带来的轻微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湿热、夹杂着浓烈草木腐烂与奇异花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云曦的感官。耳边是嘈杂而富有生命力的嗡鸣——那是无数不知名的虫豸在齐声合唱,间或夹杂着几声悠远而陌生的禽鸟啼叫。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被巨大蕨类植物和垂落气根包围的林间空地中。阳光被层层叠叠、宽大如伞盖的热带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厚厚的落叶层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意。
这里便是南疆了。与北境的苍凉、中原的纷扰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神秘与勃勃生机的土地。
瑶光和她那名被称为“青黛”的侍女已站在前方,似乎对周遭环境习以为常。瑶光换上了一身更加轻便的深蓝色南疆女子服饰,长发以一根简单的银簪绾起,少了几分宫装的雍容,多了几分融入当地的干练。
“我们已进入黑水岭地界,这里是巫月教势力范围的边缘。”瑶光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再往前,需渡过‘瘴疠河’,穿过‘千虫谷’,方能抵达教坛所在的‘月眠山’。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林中多毒虫瘴气,更有一些不喜外人的部族盘踞,需万分小心。”
云曦点了点头,将背上依旧沉睡的谢知玄轻轻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株巨大的板状根旁。她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脉象依旧微弱,但那股寂灭之力引发的冲突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冬眠般的状态。这让她稍稍安心。
她必须尽快带他抵达那个所谓的“月池”。
稍作休整,一行人再次上路。瑶光在前引路,她对这片雨林似乎极为熟悉,总能避开那些隐藏着泥沼或毒虫的陷阱,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青黛则沉默地断后,手中握着一柄淬了幽蓝光泽的短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中根本没有路,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柔软而湿滑,踩上去悄无声息。巨大的藤蔓如同蟒蛇般从树冠垂落,纵横交错,时常需要俯身钻过或借力攀爬。各种奇形怪状、色彩艳丽的菌类与苔藓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甜腻与腐朽交织的怪异气味。
前行不过数里,前方传来湍急的水声。一条宽阔浑浊、水色发黑、水面漂浮着枯枝败叶和诡异泡沫的河流挡住了去路。这便是“瘴疠河”。河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五彩斑斓的雾气,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却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腥甜气息——是剧毒的瘴气!
“屏住呼吸,跟紧我。”瑶光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几粒散发着清凉药香的丹丸分给众人含在口中,又取出几张绘制着奇异虫鸟图案的黄色符纸,指尖一搓,符纸无火自燃,散发出一种能驱散毒瘴的清淡烟霞,将四人笼罩。
她选择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河面上有几块长满滑腻青苔的巨石可供落脚。几人施展轻功,小心翼翼地踏石而过。即便有丹药和符纸防护,那浓郁的毒瘴依旧让云曦感到一阵阵胸闷气短。
渡过瘴疠河,眼前景象更为恐怖。那便是“千虫谷”。谷中树木扭曲,枝叶颜色诡异,地面上、树干上、甚至空气中,都爬满了、飞舞着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毒虫!有拳头大小、背生人脸的蜘蛛;有细如发丝、却能在瞬间将一头野猪吸成干尸的飞蚁;更有色彩斑斓、蠕动起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蜈蚣和蝎子……
瑶光与青黛显然早有准备,她们取出特制的药粉洒在周身,那些毒虫似乎极为忌惮,纷纷避让。云曦也连忙效仿,并将谢知玄护得更紧。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千虫谷最密集的区域时,前方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尖锐、如同某种骨笛吹奏出的怪异音调!
随着音调响起,周围那些原本被药粉驱散的毒虫,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瞬间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它们不再避让,反而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四人涌来,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小心!是‘五毒教’的驱虫术!”瑶光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她双手结印,周身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将靠近的毒虫震飞出去。青黛也挥动短刃,刀光如织,将扑来的飞蚁毒蛛斩落。
云曦将谢知玄护在身后,星辉之力透体而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那些毒虫撞在星辉护罩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纷纷毙命,但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护罩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更麻烦的是,那骨笛声陡然变得高亢尖锐!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高大的树冠上跃下,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精瘦、皮肤黝黑、脸上涂满了彩色油彩的老者,他手中握着一支用人腿骨制成的短笛,眼神阴鸷。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装束怪异的男女,手中或持淬毒吹箭,或握蛇形弯刀,皆是不善地盯着云曦等人,尤其是她背上的谢知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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