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训练场吼声震天,尘土飞扬,新兵们在兽人教官近乎残酷的捶打下,艰难地磨砺着战斗的棱角。而在聚居地的另一侧,薇拉看护的那一小片实验田里,净水芦苇的嫩绿在灰败的废墟背景下倔强地伸展,低辐射土豆的叶片也日渐丰盈,为“曙光美食街”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这种外松内紧、竭力发展的景象,在死寂的废土上,如同一簇在黑夜里燃得过旺的篝火,光芒刺眼,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远近黑暗中无数或贪婪、或好奇、或恶意的注视。
这天傍晚,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球,将整片废墟镀上一层不祥的血红色。空气中没有风,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远处训练场隐约传来的咆哮和棚户区升起的稀疏炊烟,证明着这里的活气。就在这片压抑的暮色中,老狗——那个总是独来独往、消息灵通得像能嗅到百里外血腥味的鬣狗般的情报贩子——没有像往常一样,骑着他那辆噪音惊人的改装摩托轰鸣而至。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利用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外围几处新设的简易绊索和观察哨,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距离食堂新建的第二道木质警戒哨卡不足五十米的一处断墙阴影下。
他风尘仆仆,那件标志性的深灰色斗篷上沾满了新鲜的泥点和干涸的、难以辨明来源的暗色污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难以掩饰的疲惫,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但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却依旧像鹰隼般锐利,此刻正快速地扫视着眼前规模明显扩大、防御工事也粗糙但有序地加固过的聚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更深沉的忧虑。
值守哨卡的是两名新加入不久、略显紧张的年轻队员。他们突然看到阴影中钻出一个人影,吓得几乎要扣动手中简陋弩箭的扳机。
“别紧张,小子们,”老狗抢先开口,声音因干渴而异常沙哑,他举起双手示意无害,“是我,老狗。有急事,要立刻见秦烈,还有那个管伙食的陈末。”
其中一名队员认出了他,但仍不敢大意,立刻通过粗糙的通讯筒向内部汇报。消息传到秦烈和陈末耳中时,两人正在仓库里检查新一批用烟熏法处理的、易于保存的肉干。老狗在这个非同寻常的时间点,以这种近乎潜入的方式出现,让两人心中同时一沉,预感到绝非寻常交易。
他们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快步赶到哨卡旁那间临时清理出来、用作接待和简单会议的四壁漏风的半塌屋子。老狗已经等在里面,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一个粗陶水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清水顺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他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嘴,没等秦烈和陈末开口询问,便直接切入正题,语气罕见地带着急促:
“长话短说,我没走常规路线,是从西边‘哭泣峡谷’那条死亡地带绕过来的,差点把命丢在那儿。”他指了指身上的泥污,“为什么绕路?因为你们这儿,现在太扎眼了!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秦烈眼神一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陈末则默默递过去一块肉干。
老狗接过,狼吞虎咽地嚼了几口,继续压低声音道:“意思就是,你们这块突然冒出来的‘肥肉’,现在不止‘破碎之爪’那条疯狗闻着味了!人多,晚上有光亮,还有稳定的食物和水源……在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像黑夜里的月亮,想不看见都难!已经成了各路神仙妖魔眼里的香饽饽,或者……钉子!”
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窗外初具规模却难掩混乱的棚户区和远处加固的围墙,语气沉重:“‘破碎之爪’是明枪,你们有墙有人,或许能挡一挡。但暗箭呢?我绕路过来这一路上,起码碰到三四拨行踪诡秘、不像善茬的家伙。他们不像掠食者那样张扬,也不像普通流民那样惶恐,就是远远地绕着你们这儿转悠,鬼鬼祟祟,像是在用眼睛丈量土地,用手指数着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枪!”
陈末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能看出是什么来路吗?”
“来路?杂得很!”老狗嘿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无奈,“有穿着灰扑扑制服、揣着奇形怪状仪器、动作像贼一样的,很可能是‘钢铁之心’放出来的‘清道夫’或者‘观测者’。那帮技术疯子,对一切有潜力或者有威胁的新生势力都感兴趣,要么标记为‘可回收资源’,要么就列为‘需要净化的不稳定因素’。”
他顿了顿,继续列举:“还有几个,穿着几乎烂成布条的长袍,脸上涂着古怪的油彩,躲在岩石后面,对着你们的方向神神叨叨地比划,念念有词。那做派,八成是‘影月’那帮崇拜阴影和秘密的神棍!天知道他们那套诡异的教义里,把你们这儿看成是‘神启之地’还是‘渎神之巢’,反正被他们盯上,准没好事!”
老狗的目光变得格外严肃,紧紧盯着秦烈和陈末:“但最要命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可能是‘商会联盟’派来的探子,评估你们有没有贸易价值,或者盘算着怎么用最低代价把你们整个儿‘收购’、变成他们的附庸。也可能是南边那个‘磐石营地’或者其他什么大聚居地派出来的前哨,看看你们有没有资格被‘吸纳’进去贡献劳力,或者……有没有潜在威胁需要趁早铲除,免得以后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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