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张衍志、王圆、高肃和赵健四人坐在一起,也难得地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简单的饭菜,耳边充斥着周围关于院试的种种议论,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这气氛……也太吓人了。”
王圆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忍不住低声道,以往活泼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十年寒窗,在此一举,由不得大家不紧张。”
高肃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赵健作为过来人,安慰道:
“紧张亦是常情,但,切莫过度,反而影响发挥。”
“吃饱了,我们便去藏书阁寻个安静处再温习片刻。”
四人达成一致,迅速收拾好碗筷,便朝着藏书阁走去。
然而,当他们踏入藏书阁那扇熟悉的朱红大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往日里虽然肃穆,但,总有不少空位的藏书阁,此刻,竟是座无虚席!
每一张书案前都坐满了伏案疾书或凝神默诵的学子,书架间的过道里,甚至窗边的地上,都三三两两地坐着或靠着人,手中无不捧着经义典籍或诗赋范文。
翻书声、极低的诵念声、偶尔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度专注而又令人窒息的氛围。
灯光下,是一张张或年轻或成熟,但同样写满疲惫与执着的面孔。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王圆瞠目结舌,压低声音惊呼。
高肃苦笑摇头,说道:
“看来,与我们想法相同者,大有人在。”
赵健环视一圈,也无奈道:
“怕是寻不到位置了。”
果然,他们绕着藏书阁走了一圈,连一个能挤进去的角落都没找到。
看着这水泄不通的场景,几人只得退了出来。
夜幕已然降临,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书院内的草木。
一轮明月悄然爬上飞檐,洒下清辉。
“如今可如何是好?”
“回斋舍?只怕也难以静心。”
王圆有些烦躁地挠头。
张衍志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光,又看了看不远处假山旁的一座八角凉亭,心中一动,说道:
“既然室内已无容身之处,我们便去那凉亭如何?”
“借着月光与灯笼,虽条件简陋些,倒也清静。”
“凉亭?好主意!”
王圆眼睛一亮。
高肃和赵健也觉得可行。
随后。
四人于是来到凉亭。
亭内石桌石凳冰凉,但,好在宽敞。
他们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一盏小灯笼,挂在亭柱上,昏黄的光晕与清冷的月辉交织,别有一番意境。
摊开书本,夜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燥热。
虽然环境艰苦,但,这份远离喧嚣的宁静,反而让几人更能沉下心来。
最初的沉默后,高肃率先开口,他指着《孟子》中的一段,说道:
“衍志兄,赵兄,此处‘尽其心者,知其性也’一句,朱注与陆象山之说似有微妙不同,院试之中,当以何者为准绳更为稳妥?”
张衍志沉吟道:
“朱注为主流,自当遵从。”
“然象山之说亦有其理,若能在破题时点明遵从朱子,于论述中稍涉象山‘发明本心’之意以作补充,只要不悖朱注根本,或能显我等并非死守一家之言。”
“关键在于把握分寸,不可偏离‘性即理’之大框架。”
赵健点头补充,说道:
“张兄所虑极是。”
“院试重基础,稳妥起见,确应以朱注为纲。”
“若想出新,可在承题、起讲处稍作发挥,但,起股、中股之后,务必回归朱注正解,方是万全之策。”
王圆则对诗赋更感兴趣,他拿着自己下午勉强作出的试帖诗草稿,愁眉苦脸地道:
“几位兄台快帮我看看,我这‘风雨’之诗,对仗总是别扭,这‘安’字韵也用得艰涩……”
张衍志接过细看,指出了他其中一联物象选择不够典型,另一联平仄略有瑕疵,并帮他重新推敲了字句。
高肃也从立意角度建议他将“安稳”更自然地与士人气节相联系。
王圆听得连连点头,赶忙提笔修改。
……
月光如水。
凉亭内。
四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
时而凝神看书,时而低声讨论,时而激烈又不失礼貌地辩论着经义中的疑难,时而互相品评诗赋文稿。
灯笼的光晕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凉的石板上。
“《大学》首章‘明明德’,此‘明德’是虚是实?是理是气?”
“依朱子之见,当是‘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乃是理气合一之体现……”
“试帖诗结尾颂圣,如何能不着痕迹,不显阿谀?”
“需从描绘之景物或抒发之情操自然引申,譬如由山河稳固想到国祚绵长,由松柏后凋想到士人气节……”
在这紧张备考的最后关头,在这月光下的凉亭里,学问的交流、思想的碰撞,成了彼此最好的支撑。
夜渐深,露水微凉,但,几人讨论的热忱却未曾消减,直到书院巡夜的梆子声响起,才惊觉时辰已晚,收拾书箱,踏着月光返回斋舍。
这一夜,书院内,如他们一般挑灯夜读、互助研讨者,不知凡几。
清辉笼罩下的弘文书院,安静之下,是无数颗为了前程而奋力搏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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