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之后,张衍志被引入小院。
顾守拙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棋盘独自推演,见他进来,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淡淡道:
“气色尚可,看来是没事了。”
语气虽淡,但,那细微的关切却难以掩饰。
张衍志上前,大礼参拜:
“学生张衍志,拜谢先生救命之恩!”
“前来向先生报平安,劳先生挂念,学生之过。”
顾守拙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说道:
“起来吧。”
“平安便好。”
“经此一劫,当知世道艰险,亦当明,唯有自身立得住,方是根本。”
“学问、功名,皆是护身之符,亦是济世之舟,望你善用。”
“学生定当铭记先生教诲。”
“砥砺前行,不负所学。”
张衍志恭敬应道。
“嗯。”
顾守拙点了点头,见他状态不佳,也不再多留,挥了挥手,说道:
“去吧。”
“好生读书,养好身体。”
“乡试在即,莫要懈怠。”
“是,学生告退。”
从顾守拙处离开,张衍志这才感觉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他抱着山长所赠的书册,踏着午后疏落的阳光,慢慢走回了宿舍……
……
不多时。
张衍志回到了宿舍。
谁知。
刚推开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王圆拔高的嗓门和赵健略显激动的声音,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高肃则在一旁时不时插上两句。
“哟,咱们的大案首回来了!”
王圆眼尖,第一个看到张衍志,立刻招呼道:
“快过来,正说到要紧处呢!”
张衍志将书小心地放在自己床头的书箱里,这才好奇地走过去,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这般热闹。”
高肃指了指赵健,笑道:
“在听赵兄说‘岁考’的事呢,正长见识。”
“岁考?”
张衍志在书院的课程中似乎隐约听过这个词。
但,并未深入了解,不禁疑惑地看向赵健,说道:
“赵兄,这岁考是何意?”
“莫非我们中了秀才,每年还要考试不成?”
赵健见张衍志也不清楚,顿时来了精神。
他比张衍志等人早一年进学,对这里面的门道知晓得多些。
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说道:
“衍志你有所不知。”
“咱们这秀才功名啊,里面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并非一考定终身!”
“等级?”
王圆也瞪大了眼睛,说道:
“秀才不就是秀才吗?”
“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正是!”
赵健肯定道,随即详细解释起来,说道:
“咱们这些刚通过院试的,默认授予的只是最低一等的‘附生’,算是挂了个名。”
“既没有官府发放的廪米津贴,也没有固定的名额限制。”
“说白了,就是秀才里的‘预备役’。”
张衍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赵健接着道:
“而这附生想要晋升,核心就在于这‘岁考’!”
“这是由各省提学官,也就是学政大人亲自主持的年度考核。”
他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附生想要晋升为第二等的‘增生’,就需要在岁考中取得中上等的成绩,具体大概是三等以上。”
“成了增生,地位就比附生高了一截,虽然依旧没有廪米,但算是正式入了流,名额也是在廪生之外增设的。”
“那增生之上呢?”
高肃追问道。
“增生之上,就是最高的‘廪生’了!”
赵健语气带着向往,说道:
“要想从增生晋升为廪生,条件可就苛刻多了!”
“首先,岁考成绩必须极其优异,通常要位列一等前列!”
“其次,光成绩好还不够,还得等!”
“等现有的廪生名额出现空缺,比如有的廪生岁考不及格被黜退了,或者犯了事被革除功名,再或者‘毕业’出贡去了国子监。”
“有了空缺,才能按成绩顺序递补上去!”
他感慨道:
“一旦成了廪生,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每月都能从官府领取固定的廪米补贴,地位崇高,是真正的‘食廪秀才’,而且拥有了出贡进入国子监深造的资格!”
“那才是秀才里的顶尖人物!”
赵健说完,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说道:
“不瞒你们说,我虽比你们早进学一年,如今也还只是个附生。”
“正憋着劲准备参加年底的这次岁考,希望能一举晋升为增生呢!”
听完赵健这一番详细的讲解,张衍志心中感慨万千。
他原本以为中了秀才,便算是迈过了科举路上的一道大坎,可以稍稍喘息,没想到这仅仅是另一个起点,功名之路,竟是如此层层叠叠,关卡重重!
不禁低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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