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的暗格计 —— 崇德元年冬】
棺材铺的刨花堆得像座小山,松木香混着桐油味直往鼻子里钻。王继祖蹲在新制的柏木棺前,指节敲了敲棺壁, 的一声闷响 —— 这棺木厚三寸,是寻常寿棺的两倍,刚从窑里烤干,木纹里还渗着松烟味。
王掌柜再敲,这木料就要裂了。 匠头老李头直起腰,手里的凿子还滴着木渣,昨儿连夜赶的活,柏木在炭窑里烘了七天,水分全抽干了,就怕过喜峰口时受潮。 他往棺底指了指,那里的木纹被凿子剔出细密的凹槽,像片展开的蛛网。
王继祖摸出怀里的信纸,棺木要刷三层桐油 几个字被手汗浸得发皱。他突然按住老李头的凿子:暗格开在棺底正中央,要能藏下二十块茶砖,还得留着放些 零碎
老李头眉梢一挑。这棺木看着普通,实则是按晋商藏金的老样式做的 —— 他年轻时给票号掌柜打过节孝棺,暗格里能码五十两重的银锭,外面却连条缝都看不出来。可今儿这活不一样,王继祖昨儿特意嘱咐,要 能防刀劈,还得隔味。
一、三层皮的防护
巳时的日头透过天窗照进来,在棺底投下块亮斑。老李头往凹槽里铺第一层东西时,王继祖突然按住他的手 —— 是张整张的羊皮,毛面朝里,皮面上抹着厚厚的桐油,油珠顺着毛缝往下滚。
这是归化城的老羊皮,浸过三个月桐油。 老李头拎起羊皮抖了抖,油光在亮斑里晃出虹彩,票号藏银子就用这招,水渗不进,潮气也钻不进来。 他突然压低声音,比藏金子还金贵的东西?
王继祖没应声,从包里掏出块茶砖。砖面的双驼纹被他用指甲划了道痕,里面露出层油纸 —— 正是去年在武夷山藏盐晶的手法。他把茶砖往羊皮上一放,大小正好嵌进凹槽,就按这尺寸做,砖与砖之间留半指缝。
第二层铺的是桑皮纸,每张都用花椒水浸过。防虫子。 老李头解释,喜峰口那边的山鼠能啃穿木板,唯独怕这花椒味。 他边说边用棉线把纸缝勒紧,线结打得跟票号的账本绳结一个样,看着松散,拽断得用蛮力。
最外面一层是薄铅板,剪得跟棺底一模一样。王继祖用指尖敲了敲,铅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东西能隔火药味? 他想起宁远卫的急报,后金的军犬能嗅出三里地外的硫磺味。
去年帮军户修过弹药箱, 老李头往铅板边缘抹松香,铅板夹在木板里,再泼上桐油,别说军犬,就是神仙也闻不出味。 他突然往刨花堆里啐了口,范家的人昨儿来盯过,说你订这么厚的棺木,是想运私货。
王继祖心里一紧。范家果然在盯着,这暗格的事要是走漏风声,别说运火药,连整个驼队都得搭进去。他摸出块碎银子塞进老李头手里:这棺底的榫卯,按晋商的 死扣 做,除了你我,谁也拆不开。
二、骨灰里的茶梗
未时的阳光斜斜切进铺子,伙计们抬来个黑陶坛,坛口用红布封着 —— 是赵二的骨灰。王继祖揭开红布时,心里猛地一沉:坛底沉着截焦黑的东西,细看竟是段茶梗,是去年武夷山 状元芽 的茶梗,赵二总爱把这东西当书签。
范家的人亲自送来的, 送坛的伙计低声说,还盯着我倒进坛里,说赵掌柜是染了时疫没的,骨灰得用烈酒消过毒。 他指了指坛沿的水渍,我闻着不像烈酒,倒像桐油。
王继祖捏起那段茶梗,指腹能摸到熟悉的刻痕 —— 是赵二的记号,在茶梗上刻了个 字。他突然想起昨儿那封信,棺木要刷三层桐油,赵二从不喝桐油,可这骨灰坛里怎么会有桐油味?
先装半坛骨灰。 他突然对老李头说,把黑陶坛往棺盖内侧的凹槽里放 —— 那凹槽是特意留的,正好卡住坛底,剩下的用草木灰掺进去,要看着满满当当的。
老李头眼睛一亮:您是说......
范家要是真劈棺,先看见的得是骨灰。 王继祖往草木灰里撒了把茶末,是赵二最爱喝的老茶,这味道骗不了人,他们闻着熟悉,说不定就不往下查了。 他突然按住坛口,再往骨灰里埋块玉佩。
是赵二给赵小四的那块,玉上刻着双驼纹。王继祖记得赵二说过,这玉是他爹传的,去年在张家口打了道新绺,绺里嵌着点解县盐晶,遇潮会发亮。要是真遇着事,这玉能当信物。
装骨灰时,王继祖故意让伙计在棺盖内侧刻了个 字,墨里掺了茶油 —— 跟上次在武夷山用的法子一样,明着是祭奠,实则是给明军的记号。老李头盯着那字直咂嘴:您这是把棺材当成商号的账本了,一笔一划都藏着话。
三、暗格里的火药味
申时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上。王继祖亲自往暗格里放第一块茶砖,砖缝里塞着油纸包 —— 里面是火药配方,用醋墨写在桑皮纸上,裹了三层。他摸了摸砖面,确认双驼纹的位置对着铅板的接缝,这是给接应的明军留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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