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的茶油认 —— 崇德元年冬】
离宁远卫还有三里地的橡树林,雪被风卷得打着旋。王继祖正让伙计们把棺木往背风的巨石后挪,突然听见头顶的树梢传来 “啾 —— 啾啾 —— 啾”—— 三短两长的鸟叫,像极了去年在武夷山听见过的山雀声,却比野鸟的调子规整得多。
“是信号!” 赵小四攥着短铳的手突然不抖了,他往树林深处瞟,雪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脚尖朝着宁远卫方向,“比约定的早了半个时辰。”
王继祖按住他要拔刀的手,从怀里摸出块碎石。这是改暗号后第一次对接,原本说好用 “两长三短” 的敲棺声,可现在鸟叫的节奏透着古怪。他对着棺木的侧面,用指关节轻轻敲:“咚 —— 咚 —— 咚哒 —— 咚 —— 咚哒”(两长三短),声音裹在风里,刚够传到树林那头。
石后的阴影里突然有了动静。不是人的脚步声,是刀鞘蹭过树干的轻响。王继祖示意伙计们围成半圆,把棺木护在中间,自己往掌心吐了口唾沫 —— 要是真有埋伏,这棺木就是最后的盾牌。
一、鸟叫里的暗语
辰时的阳光刚漫过树梢,把雪照得发亮。第二声鸟叫又响了,还是三短两长,只是末尾多了个拖长的调子,像鸟被惊飞时的余音。阿木尔突然扯了扯王继祖的袖子,往雪地上指 —— 有片松针被踩断了,断口处沾着点褐色的粉末,是茶油!
“是自己人。” 王继祖松了半口气。去年在福州茶引司,明军百户就说过,他们的斥候会带茶油做记号,遇着晋商就撒点在显眼处。他让栓柱再敲次棺,这次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声,好让对方听出是 “人敲的” 而非石头。
树林深处终于有了回应。不是敲棺声,是用箭杆敲树干的脆响:“笃 —— 笃笃 —— 笃 —— 笃笃”(对应三短两长)。王继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这是明军的回讯,节奏里带着晋商茶号常用的 “三急两缓” 调门 —— 是老熟人的暗号。
赵小四突然指着头顶:“那鸟不对劲!” 一只灰雀停在枝头,尾巴却比普通山雀长,眼珠是纯黑的 —— 是被人驯过的。王继祖立刻明白,这鸟叫是斥候用哨子吹的,可为什么要用鸟哨?按规矩该用自然声响,免得引人注意。
“别抬头。” 他低声嘱咐,假装整理棺木上的油布,眼角却盯着树影最浓的地方。那里的雪没被踩过,却有团黑影比周围的树更暗,像藏着人 —— 不止一个。
二、茶油墨的验证
“出来吧。” 王继祖突然开口,声音在林子里荡开,“棺盖的‘奠’字都快冻裂了,再不来验,茶油该凝住了。”
话音刚落,七个黑影从树后滑出来,个个穿着明军的玄色号服,腰间的长刀裹着油布。为首的百户掀掉头上的毡帽,露出张被冻得通红的脸,正是去年在张家口接过茶砖的周百户。
周百户没急着说话,先绕着棺木转了圈,手指在 “奠” 字上轻轻抹了下。指尖碰到墨痕时,他突然笑了:“晋商的墨里掺了茶油,天再冷也不结冰,错不了。” 他把指尖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有武夷岩茶的香,是正经货。”
王继祖的心彻底放下了。这 “茶油墨” 是去年约定的暗号,墨汁里掺了武夷山的茶油,干了之后会留下淡香,后金的人就算看见 “奠” 字,也闻不出其中的门道。他往周百户手里塞了块盐晶:“路上用这法子挡了不少麻烦。”
周百户却突然皱起眉:“你们的敲棺声怎么变了?之前说好用三长两短。” 他往林外看了眼,“昨儿抓了个后金细作,说他们最近在学敲棺的调子,就怕你们认错暗号。”
王继祖心里一紧:“范家的人在后面追,我们改了暗号,两长三短才是安全的。” 他突然想起被捆的脚夫,“他们还破解了原来的暗号,五声连敲是想引后金来。”
三、撬棺时的疑云
周百户示意斥候警戒,自己从腰间解下根铁撬棍。“直接开暗格,” 他用撬棍指着棺底的榫卯,“老李头说过,这‘死扣’得用巧劲。” 他往撬棍头上抹了点茶油,对准暗格的锁扣轻轻一撬。
“咔嗒” 一声轻响,暗格的铅板弹开条缝。桐油混着茶香立刻飘出来,王继祖看见里面的茶砖还白生生的 —— 盐晶吸潮的法子果然管用,只是最外层的砖角有点发潮。
“火药呢?” 周百户的眼睛亮起来,伸手要去拿油纸包。王继祖却按住他的手,往林外指了指 —— 刚才那只灰雀又飞回来了,停在离他们不远的树枝上,歪着头张望。
“先别碰。” 王继祖从暗格里摸出块茶砖,往周百户手里塞,“这砖里的盐晶对着太阳看,能显出‘宁’字,是给你们的记号。” 他故意提高声音,“剩下的茶砖换战马,说好的三十匹,可不能少。”
周百户的手指在茶砖上摩挲,突然用指甲在砖面划了道痕 —— 那里的盐晶果然显出个模糊的 “宁” 字。他突然往林外走了几步,对着天空打了个呼哨,灰雀扑棱棱飞走了。“是自己的信鸽,” 他回来时解释,“怕有后金的探子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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