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号总号的朱砂痕 —— 乾隆十六年夏】
官账房的檀木柜泛着暗光,刘先生用磁石在账簿上扫过,朱砂墨写的 “军需” 二字立刻微微凸起,像浮在纸上的小红虫。这是上个月刚兑的军饷,磁石一贴,墨里的漠北磁粉就会显形,比盖印还牢靠。
“刘先生,这页不对劲。” 新来的伙计小周指着本账簿,声音发颤。磁石在 “九百九十九两” 的数字上滑过,朱砂墨只泛了点淡红,像被水洇过的血迹,远不如别处鲜亮。
刘先生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抓起磁石又扫了三遍,数字始终蔫蔫的,像晒过了头的花。“拿过来。” 他抽出账簿,纸页边缘有股生油味 —— 是范家票号常用的防蛀油,晋商的账簿从不沾这东西。
帐外传来脚步声,王鸿绪掀帘进来,袖口的双驼纹玉佩碰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怎么了?” 他刚从商账房过来,指缝里还沾着点武夷岩茶汁,那是商账特用的染料,遇碱水会变紫。
刘先生把磁石往账簿上一按:“这三笔军需汇兑,磁粉反应不对劲。” 他指着日期,“都是上个月的,每笔都是九百九十九两,透着古怪。”
王鸿绪的指尖在 “九百九十九两” 上敲了敲,纸背有点发潮。按规矩,军需汇兑最低千两起,这数分明是故意避讳,像在说 “差一两满千”—— 更像是某种暗号。
一、磁石滑的朱砂淡
辰时的日头透过账房的窗棂,在账簿上投下格纹影。王鸿绪让小周取来上个月的军饷票据,每张都用磁石验过,朱砂印像小太阳般发亮。“这三笔的票据呢?” 他翻着票根册,指尖在空白处停住 —— 正好缺了那三页。
“是范掌柜经手的。” 刘先生压低声音,范茂才是三个月前从范家票号转来的,说是 “弃暗投明”,王鸿绪看他算账麻利,就让他管了军需账,“他昨天称病没来,账房钥匙还在他那儿。”
王鸿绪突然想起什么,往檀木柜的第三层摸去,那里藏着块特制磁石,比寻常的重一倍。他把磁石往账簿上重重一压,“九百九十九两” 的数字终于显出点深痕,像用指甲抠过的印子,边缘泛着灰黑 —— 是磁粉不足的缘故,仿造者没掌握漠北磁粉的配比。
“去范茂才家看看。” 王鸿绪把账簿锁进盐晶弹子柜,钥匙往腰间一缠,“就说账房盘点,让他把票据送过来。” 他瞥了眼墙上的水漏,铜壶滴下的水在盆底积成个小坑,像极了那三笔缺漏的银子数。
小周刚出门,刘先生就从账册夹层抽出张纸:“这是范茂才的笔迹,您看这‘九’字的勾,总往右上挑,和范家老账房的笔法一模一样。” 纸上的 “九” 字尾巴翘得老高,像只蓄势待发的蝎子。
王鸿绪突然抓起磁石,往商账房的方向走:“把商账的‘九百九十九两’记录都找出来,我要对对。” 他的靴底在青砖上敲出急响,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 这数说不定在商账里也藏着。
二、九两差的暗号隐
巳时的商账房里,茶汁染的账目在阳光下泛着青。王鸿绪翻到上个月的记录,果然有三笔 “九百九十九两” 的汇兑,都是 “蒙商巴图” 的名字 —— 这个名字他记得,就是那个用带火印的马换茶砖的牧民。
“用碱水试试。” 王鸿绪让商账房的掌柜取来碱水,往 “巴图” 二字上一泼,字迹立刻变成深紫,边缘竟浮出个极小的 “准” 字,像粘在纸上的蚊子。
刘先生的脸瞬间白了:“这是…… 准噶尔的记号!” 他想起去年在边境见过的敌兵腰牌,上面就刻着这个字,只是笔画更粗,“范茂才把军需银换成了给准噶尔的钱?”
王鸿绪没说话,指尖在 “九百九十九” 上反复摩挲。这数在蒙古语里发音像 “久久久”,准噶尔人信这个,觉得是吉利数。他突然起身:“去范茂才的住处,搜他的账簿夹层,晋商的老规矩,要紧东西都藏那儿。”
范家的小院静悄悄的,门轴上的油还是新的,像刚有人打理过。王鸿绪推开账房的门,檀木桌上摊着本账册,翻到的那页正好写着 “九百九十九两”,旁边画了个小三角,像座尖顶的帐篷。
“这是准噶尔的毡房记号。” 刘先生指着三角,“我在茶队时见过,他们的驼队标记就是这个。” 他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
墙角的木箱里飘出股土腥味,王鸿绪撬开箱锁,里面铺着层漠北的黑沙,沙里埋着块拳头大的矿石,灰黑色,表面嵌着亮晶晶的颗粒,像撒了把碎银。
三、矿石嵌的铅粒同
午时的日头最烈,王鸿绪把矿石放在阳光下,用磁石一吸,表面的颗粒竟微微动了动。“含铅量不低。” 他刮下点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发涩 —— 和去年苏绣银线里的铅粒一个味。
刘先生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去年从假票上拆下来的银线。他把银线放在矿石旁,用磁石来回扫,两者都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像有小虫子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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