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绣坊的银线融 —— 乾隆十六年秋】
熔银炉的火光舔着镊子上的银线,王鸿绪盯着那团逐渐融化的亮银,指节捏得发白。这是新制的苏绣汇票银线,按说该纯得像雪,可此刻炉底竟沉着些灰黑渣子,像裹在糖里的沙。“不对劲。” 他猛地按住工匠的手,鼻尖几乎凑到炉口,那股铅腥味刺得人发晕 —— 和当年军功票上的马蹄铁粉末一个味。
工匠老李用细针挑出点渣子,放在磁石上,针尖立刻沾了层黑:“王掌柜,这铅粒掺得真匀,不像是无意混进去的。” 他往融银里撒了把盐,水面浮起层灰膜,“比咱晋商银线的铅含量高了三成,韧度却差远了,绣的时候稍使劲就断。”
王鸿绪抓起块没熔的银线,对着光看。丝线里的银亮中嵌着星星点点的灰,像撒了把细沙。这是上个月从苏州银号进的货,当时验了磁粉反应,没查铅含量 —— 谁能想到范家的人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绣架上还摊着半张汇票,“辰宿列张” 的密押诗绣到 “列” 字就停了。王鸿绪用指尖蹭过那字,银线果然松了,线头的铅粒簌簌掉在绣绷上,像抖落的芝麻。“把这批银线的账册拿来。” 他的声音发紧,靴底在青砖上磨出细响,“我要知道是谁送的货。”
一、融银炉的铅痕显
辰时的阳光透过绣坊的花窗,在融银炉上投下块碎金似的光斑。账房先生捧着账簿跑来,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回掌柜的,这批银线是苏州‘裕丰银号’送的,掌柜姓吴,说是范家旧部,去年刚投诚过来。”
“吴德昌?” 王鸿绪想起这人,上个月来总号对账时,袖口总往怀里缩,像是藏着什么。他突然抓起磁石,往那半张汇票上扫,“辰宿列张” 的 “张” 字边缘竟泛起淡灰,像被水洇过 —— 这是铅粒遇磁的反应,寻常银线绝不会这样。
老李突然 “哎呀” 一声,从融银里捞出个小铜片,上面刻着个 “范” 字,边角缺了块:“这是银线里裹着的!” 他用盐晶水一擦,铜片立刻显出绿锈,“是范家的标记,错不了。”
王鸿绪往绣架上的残票瞥了眼,突然想起什么,让伙计取来紫外灯 —— 这是新制的验票工具,能照出盐晶隐字。灯光扫过 “辰宿列张” 时,“张” 字突然变了形,笔画里浮出个 “准” 字,像条藏在水里的鱼,在紫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改了密押诗!” 账房先生的声音发颤,“‘辰宿列晋’才是咱的暗号,这改成‘辰宿列准’,是想让准噶尔的人认出!” 他突然捂住嘴,像是怕这话被风吹走,“吴德昌是故意的!”
王鸿绪把紫外灯往银线上照,铅粒在光下看得格外清楚,顺着丝线的纹路排得整整齐齐,像串珠子。“他不仅掺铅,还在银线里藏了暗号。” 他突然抓起马鞭子,“去裕丰银号,把吴德昌带来。”
二、银号柜的旧人藏
巳时的裕丰银号里,吴德昌正用算盘噼里啪啦算账,柜台上的银锭码得像小山。看见王鸿绪带着人进来,他手里的算盘珠子 “啪嗒” 掉了两颗,滚到柜台下,露出双沾着银粉的鞋 —— 是范家票号特制的皂靴,鞋帮比晋商的高半寸。
“王掌柜怎么来了?” 吴德昌的笑比哭还难看,往茶杯里续水时,壶嘴抖得厉害,茶水溅在袖口,洇出个深色的印子,像枚铜钱的形状。
王鸿绪没坐,直接把融银的灰渣往柜台上一撒:“这铅粒是你掺的吧?苏州银号的老规矩,银线含铅不能超过一成,你这都三成了。” 他往吴德昌的袖口瞟,那印子在阳光下慢慢显出轮廓,是三铜钱的标记,只是右下角缺了个小口子。
吴德昌的脸瞬间白了,手往怀里摸,像是想掏什么,又猛地停住。“这…… 这是银矿的问题,” 他的喉结滚了滚,“那批银料是从漠北进的,那边的矿都这样,我不知情啊。”
“不知情?” 王鸿绪突然抓起他的手腕,把紫外灯往他袖口照,三铜钱标记的缺口处,竟泛出淡紫色 —— 是武夷岩茶汁的颜色,商账房的人都认得,“你用茶汁盖标记,以为能瞒过去?”
银号的伙计想往后门溜,被王鸿绪带来的人按住。吴德昌这才瘫在椅子上,喃喃道:“是范家余党逼我的,他们说不照做,就把我在准噶尔的儿子……” 他突然哭起来,眼泪砸在算盘上,把珠子泡得发亮。
王鸿绪让伙计搜银号,从后堂的地窖里翻出三箱没开封的银线,每箱上都贴着张桑皮纸,画着个缺角的三铜钱。“这银线要运去哪?” 他把纸往吴德昌面前拍,边缘的盐晶簌簌掉 —— 是晋商的封箱记号,被人用茶汁涂改过。
吴德昌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直到看见王鸿绪手里的紫外灯,才突然崩溃:“运去恰克图!给…… 给蒙商巴图!”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他们说银线里的铅能做子弹,准噶尔人等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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