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外的霉茶堆 —— 咸丰三年秋】
秋雨连下了半月,安庆城外的官道烂得像泥粥。十二支晋商驼队挤在破庙里,驼铃早没了往日的脆响,有的被太平军的流弹打歪,有的裹着泥污耷拉在驼脖子上。最惨的是那数万块武夷岩茶砖,堆在庙角的草席上,表面长了层灰绿的霉斑,一捏就掉渣,里面的茶梗都潮得发黑,连最耐存的老茶砖,边缘也开始发酥。
“再等下去,茶就全废了!” 年轻商人李三柱蹲在茶堆前,手里攥着块发霉的茶砖,指缝里沾着霉粉,“九江码头被太平军占了,咱们往汉口去的路断了,绕饶州的备用线也被红毛子(太平军)划了圈,这可咋整?” 他的话让周围的商人都唉声叹气,有的蹲在地上抹眼泪,有的往平遥的方向望,手里的磁石钥匙攥得发紧 —— 那是晋商票号的验银工具,现在却连块能换银的好茶都找不到。
老茶商张老栓蹲在茶堆旁,手里拿着块巴掌大的磁石,正一块一块往茶砖上贴。他是跟着晋商走茶路三十年的老人,最懂 “磁石验茶” 的老法子 —— 真茶砖里嵌了磁粉,磁石一贴就显黑纹;要是掺了假或霉得透了,磁石只会滑溜溜的。可今天他的手却越贴越沉:“不对劲,” 他把磁石往块没怎么发霉的茶砖上贴,本该显黑的纹路却乱得像麻线,“太平军肯定用铁器翻过茶堆,磁粉信号全乱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太平军骑兵举着红旗往破庙来。商人们赶紧把茶砖往草席下藏,李三柱还想把块没发霉的茶砖揣进怀里,却被张老栓按住:“别藏了!他们要的是粮食,不是发霉的茶!” 果然,骑兵在庙门口扫了眼,见只有一堆霉茶和瘦驼,骂了句 “穷商”,就打马往九江方向去了。
“不能再等了!” 李三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得往平遥总号报信,让王掌东拿主意!” 商人们纷纷点头,张老栓挑了块还算完好的茶砖,用布包好揣进怀里:“这砖里有盐晶封条,是前卷传下来的防伪法子,” 他拍了拍胸口,“带着它去,总号才信咱们说的是真的!”
一、泥泞里的求救路
辰时的日头总算漏了点光,却没驱散半点潮气。李三柱和两个年轻伙计,骑着仅有的三匹没病倒的骆驼,往平遥方向赶。驼背上绑着三块还算完整的茶砖,每块都用油纸裹了三层,可雨水还是渗了进去,油纸上印着淡淡的盐晶印 —— 那是晋商茶砖的 “身份证”,现在却成了求救的信物。
“咱们走了三天,才出安庆地界,” 伙计王小二往路边的尸体指,“太平军和清军打了仗,路都堵了,再慢些,茶砖就真全霉了!” 李三柱往怀里摸了摸,藏着的茶砖已经有点潮,他赶紧掏出来,用磁石贴了贴,还好,盐晶封条虽裂了点,磁粉还能显形:“这砖不能丢,丢了总号不知道咱们的茶路是真断了!”
路过一个小镇时,他们想找家茶馆歇脚,却见茶馆门口挂着 “太平军筹粮点” 的牌子。李三柱赶紧让骆驼绕路,躲进个破院子。王小二突然喊起来:“砖裂了!” 他指着块茶砖,盐晶封条在颠簸中碎成了小渣,里面的茶梗露了出来,“这可咋整?总号要看封条的!”
张老栓教的法子这时派上了用场 —— 李三柱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盐晶粉,往裂砖上撒:“前卷的老法子,盐晶粉遇茶汁会显形,” 他往砖上呵了口气,盐晶粉果然晕出淡红,“这样总号就知道是咱们的茶砖了!”
二、平遥总号的盐晶图
未时的平遥总号,天井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得发亮。王宪武正对着茶路账册发愁,账册上用红绳算珠记着:祁门到汉口的茶路,每月能走二十支驼队,现在却连一支都没到。突然,伙计跑进来说:“安庆的人来了!”
李三柱跌跌撞撞冲进总号,怀里的茶砖还在滴水。他把茶砖往桌上一放,砖上的霉斑蹭得桌面都是:“王掌东!九江丢了!茶路断了!” 他指着茶砖,“这是城外的茶,都霉了,备用线也被太平军占了!”
王宪武拿起茶砖,指尖蹭到内层没溶解的盐晶粉末 —— 是漠北盐的味道,和前卷王云锦用的盐晶一样。他小心地把茶砖掰开,里面竟藏着张薄薄的纸,纸上用盐晶水画着密密麻麻的线 —— 是 “祁门 - 汉口 - 恰克图” 的茶路备用地图,标注着饶州、黄州等几条绕道路线。
“这是前卷老掌东留下的,” 王宪武的手指在地图上划,突然停在饶州的位置 —— 那里被人用红圈画了个叉,红墨还没完全干,“是太平军的标记!”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不仅断了主路,连备用线都摸清了!”
账房先生凑过来:“掌东,茶路断了,北方的银路也得断啊!” 他往银库的方向指,“咱们的银本位靠茶撑着,没茶换银,票号的银元储备撑不了三个月!” 这话让王宪武心里咯噔一下 —— 他总算明白,茶路断不是简单的商路亡,是晋商的根基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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