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门口,手依然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指尖捻着那颗湿透、糖纸已经黏腻的奶糖,轻微的“悉索”声被淹没在身后的喧嚣里。他没拿出来,也没扔掉,仿佛那是连接方才生死一线与此刻浮华盛景的唯一信物。
大厅内灯光如昼,亮得刺眼,与隧道深处抽水机房那昏黄摇曳、弥漫水汽的光截然不同。人声鼎沸,交谈声、碰杯声、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温热的、带着酒精和香水味的声浪,向他涌来。有人从他身侧经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门洪亮:“齐主任!真行啊!这回可是立了大功!”有人远远举着香槟杯,朝他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角落里的护士长看见他,拼命挤着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看口型大概是:“看你小子这回还怎么装没事人!”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扯了扯白大褂的领口——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仿佛那挺括的布料此刻成了某种束缚。颈间的听诊器项链随着动作滑出衣领,冰凉的金属胸件短暂地贴了一下锁骨,带来一丝熟悉的、属于医疗器械的清醒凉意。
院长已经站在了前方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手里握着话筒,正调试着音效。看见齐砚舟走进来,他隔着人群点了点头,眼神里有赞许,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郑重。
“各位同仁,各位来宾,”院长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大厅,沉稳有力,压下了嘈杂,“今天我们齐聚于此,不仅仅是一场庆功宴。就在昨天清晨,江海隧道发生了性质极其严重的险情——爆炸、控制系统被恶意篡改、海水倒灌风险迫在眉睫。”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台上。
“如果当时,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也是最勇敢的处置,后果将不堪设想。”院长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齐砚舟身上,“是我们医院的齐砚舟医生,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独自深入核心机房,凭借过人的专业判断和非凡的勇气,稳定了排水系统,阻止了灾难的蔓延和升级。他救下的,不仅是隧道内两百多名群众的生命,更是我们这座城市地下交通和管网系统的‘主动脉’。”
话音落下,掌声骤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热烈、持久,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齐砚舟在一片掌声中,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台前。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鞋尖上——那里还沾着一些已经干涸发白的泥渍,是隧道积水留下的印记,与此刻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格格不入。
院长双手捧着一个透明水晶材质、造型简洁流畅的奖杯,走到他面前。奖杯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底座上镌刻着四个醒目的烫金楷体:医界楷模。
“这是医院党政联席会议一致决定,授予你的最高荣誉。”院长将奖杯递过来,眼神殷切。
齐砚舟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奖杯比他预想的要沉一些,冰冷的水晶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就在他指尖无意间滑过底座与杯身连接处的边缘时,触感微微一顿——那里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像是模具接缝没有完全打磨平整,又或者……是后期人为粘合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将奖杯在手中转了个方向,借着向台下微微躬身致谢的动作,右手拇指指腹暗暗用力,按压在那处凸起的位置。
触感反馈不对——不是实心水晶该有的均匀坚硬,下面似乎存在一个极小的空腔,甚至能感觉到空腔里有更硬、更脆的、类似微型电路板或芯片的物体。
几乎是本能反应,预演能力瞬间被触发!
然而,这一次,预演的画面并未像往常那样清晰呈现。或许是短时间内频繁使用的透支,或许是这种非生物体内部结构的探查超出了能力当前能解析的精细范围。但身体记住了——那是一种类似于在手术中探查到隐匿的、质地异常的肿块时,指尖传来的微妙“不对劲”的感觉。看不见,但经验丰富的触感不会骗人。
齐砚舟面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将奖杯抱在怀里,挡住了底座。
“谢谢院长,谢谢各位同仁。”他对着话筒,声音平稳,“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在当时情况下,应该做的事。”
话音刚落——
“滋啦……”
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突兀地从他怀中的奖杯底座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经过明显电子变声处理、冰冷、嘶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以不大却足够让台上台下前排人员听清的音量,清晰地响起:
“……游戏……才刚刚开始……”
尾音带着回响和电流的滋滋声,如同毒蛇吐信,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掌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人愣住,茫然地左右张望,以为是音响设备串线或出了故障。有人脸色骤变,意识到了不寻常。
齐砚舟的反应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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