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四人已身处一片与之前死寂荒芜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是一处隐秘的山谷,谷内灵气氤氲,草木葱茏,竟透着几分生机。天空虽依旧昏沉,但谷内自生柔和光华,驱散了部分葬星海带来的压抑。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一汪约莫丈许见方的池水,池水呈现出温润的青碧之色,散发着浓郁至极的生命气息与精纯灵气,池边生长着几株晶莹剔透、如同翡翠雕琢般的灵草。
“好浓郁的生命精气!”苏晚晴感受到那池水的气息,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异。她怀中的曲非烟,伤口处蔓延的黑气在接触到这山谷气息时,竟似乎被抑制了一丝。
林玄强忍伤势,立刻探查四周,确认暂无危险后,目光立刻锁定那汪青碧池水。“先将曲师姐放入池中!”
他小心地从苏晚晴手中接过昏迷的曲非烟,触手只觉她身体冰冷柔软,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那背心处五道狰狞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林玄心中刺痛,小心翼翼地将她平缓地浸入那青碧池水中。
池水仿佛有灵,在曲非烟身体没入的瞬间,青碧色的光华大盛,浓郁的生命精气如同有意识般,丝丝缕缕地主动钻入她体内,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生机,并与那顽固的归墟死气展开拉锯。曲非烟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但依旧昏迷不醒,显然伤势极重,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
林玄不敢大意,守在池边,持续将自身温和的法力渡入她体内,辅助池水药力驱散死气,修复损伤的经脉与脏腑。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若非为了救他……
苏晚晴默默走到池边另一侧,伸出纤纤玉手,按在曲非烟露在水面的手腕上,精纯的太阴月华缓缓注入,她的月华之力中正平和,兼具滋养与净化之效,能更好地帮助稳定曲非烟混乱的气息。她看着林玄那副自责与关切交织的神情,又看了看池中气息微弱的曲非烟,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明白,经此一事,曲非烟在林玄心中的分量,已然不同。
公孙雨则乖巧地守在稍远些的地方,警惕地注意着山谷入口,手中紧握雷光银环,为林玄和苏晚晴护法。她看着池边的情景,小脸上满是担忧,既为曲非烟的伤势,也为林玄那沉重的表情。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山谷内灵气充沛,林玄和苏晚晴一边为曲非烟疗伤,一边也在快速恢复自身消耗。林玄更是察觉到,这山谷中的生命精气对他修炼《九转金身诀》大有裨益,肉身暗伤在缓缓修复。
数个时辰后,曲非烟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悠长,伤口处的黑气被驱散了七七八八,虽然依旧虚弱,但性命已然无忧。林玄和苏晚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玄收回抵在曲非烟背心的手掌,看着池水中她恬静(因昏迷)却依旧妩媚的侧脸,回想起她挡在自己身前那一刻的决绝,以及那句“亏本了”的调侃,心中百感交集。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一缕被池水沾湿的乱发拂到耳后,动作自然而轻柔。
一直闭目调息的苏晚晴恰好睁开眼,看到了这一幕。她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站起身,清冷道:“此地灵气充沛,适宜修养。我去探查一下山谷四周。”说罢,不等林玄回应,便转身向谷口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林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并非迟钝之人,苏晚晴的心意,他如何感觉不到?只是如今……
“林大哥,”公孙雨小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苏师姐她……”
“我知道。”林玄打断她,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先照顾好曲师姐。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池中的曲非烟,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无论未来如何,这份以命相护的情义,他绝不能辜负。
就在这时,曲非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被温暖精纯能量包裹的舒适感,随即看到了守在池边、眼神关切望着她的林玄。
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妩媚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声音沙哑道:“林小哥……看来姐姐我……这次投资……不算完全亏本?”她虽重伤初醒,眼神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独特的狡黠与试探,仿佛想从林玄的反应里确认什么。
林玄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握住她露在池水外微凉的手,目光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不,是林玄欠师姐一条命。此情……必偿。”
他没有说什么动人的情话,但这句沉甸甸的承诺,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曲非烟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认真与情意,微微一怔,随即,一抹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些许满足与释然的浅笑,在她唇角缓缓绽开。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那……我可记下了。”
两人目光交缠,池水氤氲,一时间,山谷内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而山谷之外,苏晚晴独立于一块青石之上,遥望着昏沉的天空,清冷的背影在微光中显得有些孤单。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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