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一种沉甸甸却又莫名坚定的氛围中结束。泽菲尔做出了最终决定,那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为领主必须承担的抉择。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让众人先回去休息,具体事宜明日再详细安排。
老管家奥斯丁依言,恭敬地将林老先生和其他几位科研人员送到了城堡主楼那厚重而温暖的大门口。门外,风雪依旧,刺骨的寒意与门内壁炉带来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也让刚刚结束激烈讨论的众人头脑为之一清。
站在门廊下,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位比较年轻的科研人员,名叫芬恩的,忍不住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林老先生感慨道:“林老,您说……领主大人他……刚才说起要亲自去采矿的时候,那样子,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啊?”
旁边另一位女研究员也接口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是啊,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种……很平静的决绝?尤其是他说‘说起来我可是死了不少回了’那句话的时候,那语气,不像是自嘲,倒像是陈述一个事实。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无法理解。”
他们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大家都对泽菲尔最后那番举重若轻却又暗藏惊涛骇浪的话语感到困惑与震撼。那种直面危险甚至死亡的坦然,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贵族该有的心态。
正准备转身回去的奥斯丁管家,恰好听到了他们的低语。老管家的脚步顿住了,他苍老但挺直的背影在门廊的阴影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过身。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疼,有骄傲,也有深深的追忆。
“诸位先生,女士,”奥斯丁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你们觉得……少爷他,为什么不怕?”
他没有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飞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少爷他,究竟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难以想象的磨难。”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的酸楚:“别看少爷现在年轻,沉稳,仿佛天生就该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但他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是许多同龄人,甚至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未必能承受得住的。”
几位科研人员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就连原本打算离开的林老先生,也停下了脚步,转身认真地看向奥斯丁。城堡大门内透出的光线,勾勒出老管家脸上深刻的皱纹,每一道似乎都刻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奥斯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少爷他……并非在父母的宠爱和家族的庇护下长大。他出生在一个古老却……却冰冷无情的家族。从他有记忆开始,伴随他的就不是温暖和关爱,而是漠视、利用,甚至是……被视为‘厄运’的排斥。他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活得像个透明人,像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一个免费的杂役。”
门廊下响起几声压抑的吸气声。他们无法想象,那位气质尊贵、眼神睿智的年轻公爵,竟然有着这样的童年。
“他没有朋友,唯一的温暖可能来自他离逝的爷爷也就是我前任服侍的主任,留下的一点微末痕迹。”奥斯丁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他很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独自舔舐伤口,学会了在逆境中沉默地积蓄力量。后来…...老爷离世少爷也不想留在以前的家里了,就主动签下了断亲文书,孤身一人带着老爷的遗愿,来到了这片同样被世人遗弃的、被称为‘鬼城’的北境荒原。”
奥斯丁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刚刚失去家园不久的研究员们,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你们失去了研究院和家园,是天灾,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少爷他,是从未真正拥有过‘家’,是一直在失去,一直在挣扎。他所经历的‘死亡’,不仅仅是肉体可能面临的危险,更是精神上一次又一次的窒息与绝望,是希望一次次燃起又被无情掐灭的循环。他说自己‘死了好几回’,这话,并非虚言啊。”
林老先生怔怔地听着,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脸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喃喃道:“我……我不敢相信……领主大人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这,这太……”
他想说“太残酷了”,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与其他几位研究员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动容。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泽菲尔会对他们这些流离失所者抱有如此深厚的同理心,为什么他会如此坚决地不让那些来自砺石边陲的居民再去触碰采矿的噩梦——因为他自己,就曾长期生活在类似的“矿井”里,那是由冷漠、偏见和恶意构筑的无形矿井。
芬恩忍不住问道:“那……那领主大人他,是怎么……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无法将奥斯丁口中那个饱受磨难的孩子,与刚才会议室里那个沉稳、果决、敢于担当的年轻领主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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