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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回廊上,蔡邕几乎是被陈默拖着走的。
这位大汉有名的大儒,此刻像个破败的布偶,深一脚浅一脚,完全跟不上陈默那龙行虎步的节奏。风灌入他宽大的儒袍,让他本就枯瘦的身形更显单薄。他的脑子一片混沌,恐惧、屈辱、茫然,像无数只无形的冰冷小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这个魔王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抓着自己?
他口中的“天工开物”又是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道深渊,而他正被强行拽向深渊的边缘。
回廊的尽头,那座建在湖心的水榭遥遥在望。
陈默的脚步终于放缓,他像扔一件无用的行李般,随手将蔡邕往前一推。蔡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噬,瞬间定在了原地。
水榭之中,一道纤弱的白色身影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青丝微乱,面无血色。不是他的女儿,蔡文姬,又是谁?
“琰儿!”
蔡邕一声悲呼,肝胆俱裂。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看女儿这般模样,定是……定是受了这魔王的凌辱!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眼中老泪纵横,心痛如绞。
“父亲?”
听到呼唤,正沉浸在图纸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的蔡文姬猛地抬起头。当她看到被陈默推搡着、形容枯槁的父亲时,那双一直强撑着平静的眸子,终于彻底碎裂。
她精心构筑的所有心理防线,在看到父亲受辱的这一刻,轰然倒塌。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她惊呼出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蔡邕。
父女二人相见,却是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以如此不堪的方式。一时间,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陈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出“父女情深”的戏码,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击溃他最珍视的东西,才能带来最彻底的臣服。
他缓步走进水榭,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入口的光线,让整个水榭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哭够了没有?”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父女二人的悲戚。
蔡邕猛地回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那眼神里不再只有恐惧,更多的是一个父亲被触及逆鳞后的愤怒与决绝。“董卓!你这国贼!你……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与你拼了!”
他嘶吼着,挣扎着就要扑上来,却被蔡文姬死死抱住。
“父亲,不要!”蔡文姬哭着摇头,“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女儿无事!”
“无事?”蔡邕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如刀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进了这魔窟,怎会无事!”
“呵。”陈默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走到父女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目光最终落在了蔡邕刚刚失手掉落在地的,那卷用锦布包裹的《考工记》上。
他弯腰,捡起那卷书,在手里抛了抛,然后又指了指被蔡文姬护在怀里的那卷AK47图纸。
“蔡邕,你不是说,你献上的这个,是天下百工之法的宝物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戏谑与嘲弄。
“你不是说,你懂营造之术吗?”
蔡邕喘着粗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默将那卷《考工记》“啪”的一声,扔在蔡文姬面前的图纸旁边,两卷竹简,一新一旧,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看看你女儿正在研究的东西,再看看你献上的这卷破烂玩意儿!”
“你那所谓的‘天工’,在这真正的‘神物’面前,不过是三岁孩童的涂鸦!也配叫‘宝物’?”
这番话,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考工记》是先秦智慧的结晶,是无数匠人圣贤心血的凝聚,在蔡邕这样的文人心中,其地位近乎神圣。可现在,这神圣的典籍,却被董卓如此轻蔑地称之为“破烂玩意儿”、“孩童涂鸦”。
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羞辱,更是对他所信奉的整个文化体系的践踏和颠覆!
“你……你……”蔡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默,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蔡文姬连忙为父亲抚背顺气,她抬起头,看着陈默的眼神充满了哀求:“相国,家父年迈,受不得刺激。您究竟想做什么,文姬一人承担便是,求您放过家父!”
“放过他?”陈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在折磨他,我是在点化他,是在给他一个亲眼见证‘神迹’的机会。”
他蹲下身,与跪坐在地的蔡文姬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给你们父女二人,安排了同一份差事。”
“看到这卷图纸了吗?”他指着那卷“天书”,“我要你们,在三天之内,把它给我研究透彻。我要知道,它上面的每一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每一根线条起什么作用,它最终被造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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