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的“嘴”部位置,雪花剧烈地跳动、变形,发出断断续续、失真严重、如同老旧收音机卡带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咬合,摩擦着听者的神经:
“看……清……楚……”残影抬起一只由噪点和青铜光粒勉强构成的手,颤巍巍地、却无比精准地指向舱内那个蜷缩的、拥有武青瓷面容的胎儿。“这……才……是……”“真……正……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掐断了喉咙。残影剧烈地闪烁、扭曲了几下,如同信号彻底中断的电视画面,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羊水荧光与胚胎舱的暗金光芒交织的空气中,只留下那三个充满终极嘲讽与存在否定意味的字眼:
【真 正 的 你】
如同冰冷的诅咒,在死寂的核心腔室里嗡嗡回响,撞击着光滑的球形内壁。
真正的我?
一个浸泡在牧者剧场最核心、尚未被痛苦与时间污染的纯净胚胎?
一个被精心培育在能量羊水中、等待着在下一轮《火种哺育悲剧》翻拍中粉墨登场、重复她所有苦难的……完美原料?
武青瓷伸出的手彻底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冰冷的能量膜仅剩发丝般的距离。巨大的荒谬感、深入骨髓的寒意以及被彻底否定的虚无感,如同三重宇宙级的冰瀑,瞬间将她冻结在原地,连思维都仿佛被凝滞。
她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舱内那张纯净的、属于“真正自己”的脸,试图从那安详的睡颜中,找到一丝虚假的破绽,一丝反抗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认知崩塌的顶点——
“嗡——!”
一声低沉、浑厚、如同星舰主引擎启动的能量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胚胎舱内部响起!这声音瞬间打破了腔室死水般的寂静!
紧接着,胚胎舱外,那层流动的、散发着神圣与不祥气息的暗金色能量膜表面,如同被激活的巨型显示屏,骤然亮起一片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小六边形光格构成的信息界面!
界面散发出刺眼的白光,瞬间盖过了液态光子羊水的幽蓝冷光,将整个球形腔室映照得如同冰冷的、没有生命的超级控制中心!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枯燥的数据流或监控画面。
而是一幅足以让任何理智存在瞬间崩溃的全景俯瞰图!
那是……矩阵!
一个由数百万个,不,数千万个,甚至数亿个……完全相同的腔室构成的、无限延伸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宇宙级蜂巢矩阵!每一个腔室都如同武青瓷身处的这个核心腔室的完美复制品!
它们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充斥了视野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延伸到白光都无法照亮的、矩阵的黑暗尽头!
每一个腔室的中央,都浸泡着一个完全相同的、巨大的、流动着暗金色能量膜的卵形胚胎舱!
而每一个胚胎舱的幽蓝羊水中央,都悬浮着一个蜷缩的胎儿!
每一个胎儿的脸上,都长着那张纯净的、属于“武青瓷”的面容!数百万、数千万、数亿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冰冷的白光下,如同最廉价的工业复制品,无声地沉睡在各自的羊水囚笼之中!
这还不是终极的恐怖。
屏幕的视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猛地拉近、聚焦!焦点锁定在矩阵中某一个随机的胚胎舱上。
舱内,那个沉睡的、拥有武青瓷面容的胎儿,其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正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
紧接着!
它那双小小的、粉嫩的、从未见识过宇宙残酷的眼睛,竟然猛地睁开了!
眼眶里,没有初生婴儿的懵懂好奇,没有生命最初的纯净光芒。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最高清全息放映屏般的、刺眼的白炽光芒!那光芒毫无温度,只有冰冷的解析与投射功能!
而在这双光芒刺眼、如同微型探照灯般的瞳孔中央,正清晰地、毫秒不差地、循环播放着一幅动态影像:
影像的主角,正是此刻站在核心腔室胚胎舱外、脸上凝固着极度震惊、荒谬与认知崩塌后最原始骇然表情的——武青瓷本人!
画面犹如被定格一般,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每一个细节:她伸出的手仿佛被时间冻结,悬停在半空中,指尖与能量膜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如同相隔天涯;
她原本浑浊的眼珠,此刻因助产士的残影嘲讽和眼前蜂巢矩阵的景象而剧烈收缩,直至极限,瞳孔中倒映着数以亿计的自己的脸庞,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无声的“O”形,这个形状似乎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惊骇,那是灵魂被彻底颠覆后的最本能的反应!
而这一幕,正是她此时此刻真实的表情!这一瞬间,被胚胎舱外的监控系统以惊人的速度瞬间捕捉下来,然后通过某种超越光速的量子网络进行传输,眨眼间便同步投射到了这矩阵中每一个刚刚睁开的、作为生物放映屏的胚胎瞳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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