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的纹理在指尖下清晰可辨,粗糙而冰冷,像从停尸房里抽出的床单,寒意顺着指腹渗入血脉。
那枚暗红色的“静默司令”印章,如同一道凝固的血痕,黏稠而刺目,灼烧着我的瞳孔,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视神经上反复刮擦。
金手指的数据库疯狂闪烁,幽蓝的数据流在脑海中奔涌,冰冷的电子音如金属刮擦般回荡,将运输日志里一枚枚不起眼的签收章与眼前的图案进行比对。
每一次匹配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结果如同一柄重锤,击碎了我最后的侥幸心理。
“比对完成。‘静默司令’印章共出现三次,均用于最高机密等级的‘活体样本’移交文件。签署日期,为林静姝女士官方死亡记录后的第七天。”
第七天。
头七。
他们用这种方式,为我母亲举办了一场秘密的“新生”。
更让我如坠冰窟的是,金手指调出了签收栏上的字迹,与我姥爷病历本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分毫不差——墨迹的弧度、笔锋的顿挫,甚至连纸张因药水浸染而微微泛黄的边缘都完全吻合。
周思源。
那个每周提着药箱上门,为姥爷检查身体、注射药物,说话时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周医生。
他会耐心听我姥爷絮叨往事,会提醒我天气转凉要加衣,他甚至还记得我最喜欢吃镇口那家的桂花糕,那甜腻的香气似乎还残留在舌尖。
他的手很稳,指节修长,握着针管时,像一个优雅的指挥家。
现在我才知道,他指挥的,是整个回声镇所有人的生死交响。
他用最无懈可击的“关怀”作伪装,将自己变成了一道影子,一道笼罩在所有名单之上的、最深的影子。
我曾经以为老K是潜伏在暗处的狼,却没想过,真正的牧羊人,一直微笑着站在我们身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铁锈味的冷意贴着皮肤爬行。
顾昭亭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嘉奖令,脸色铁青地说:“不能去。林晚照,这不是邀请,是最后的收网。他们知道你查到了什么,这是个陷阱,他们要活捉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颤抖,像风中残烛,却仍固执地燃烧。
我明白他的担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这一次,我不能退缩。
我摇了摇头,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冰渣,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刺骨的痛感。
“不,他们不知道一件事。”我抬起眼,看向顾昭亭和一旁沉默不语的李聋子,声音低哑却清晰,“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顾昭亭一愣。
我闭上眼睛,金手指的界面在意识中展开。
屏幕上,老K在灵堂里哼唱那段诡异歌谣时的生理数据被拆解成无数帧画面——他胸腔的每一次细微起伏,肋骨扩张的幅度,横膈膜的震动频率,都被精确地标注出来。
这些数据就像一张精密的地图,指引着我去探寻他们的秘密‘语言’。
另一边,是我母亲那具人偶身体的生命体征数据流,平稳得像一条直线,却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节点上,出现心跳间隔的微秒级变异。
这是“静默态”的呼吸法。
一种将生命体征降至最低,却能通过声带与特定频率的银铃产生共鸣的特殊状态。
这是他们系统内部的“身份识别码”。
“金手指已经破译了老K的生理节律,”我轻声说,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声带震动在耳膜上激起细微的共鸣,“结合我母亲的身体数据,我可以在一分钟内,将心跳从七十五次精准控制到八次,声带振动频率误差不超过0.01赫兹。我能模仿他。”
李聋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像枯井深处突然映入月光。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里屋,很快,他捧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用寿衣那种特有的暗纹布料赶制出的黑色礼服,布料摩擦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枯叶在风中低语。
样式与老K在灵堂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最令人叫绝的是,礼服的袖口处,有一道“井”字形的划痕,那划痕的深浅、边缘的磨损程度,竟然与我们之前分析过的、读卡器长期摩擦留下的痕迹规律完全吻合——指尖抚过,能感受到细微的凹凸,如同摩斯密码刻入布料。
甚至,他还从那些被我砸碎的银铃残片中,挑拣出几片,嵌入了袖口的暗袋里。
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布料渗入皮肤。
他将礼服递给我,沙哑地说:“穿上它。他们验的不是人,是‘资格’。”
我接过这件沉甸甸的“伪装”,布料粗糙而冰冷,仿佛裹着一具未冷却的尸体。
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
我不是去赴宴。
我是去——冒名顶替。
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刻。
我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镇北废弃教堂的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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