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装备的发放,在靖南营中引发了一场静悄悄的变革。领到新式燧发枪和标准板甲的精锐小队成员,走路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那泛着冷冽青灰色光泽的枪管,那做工精良、甲片咬合紧密的盔甲,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一种信心的具象化。士兵们抚摸枪身的动作,充满了珍惜,也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渴望。
然而,李昊深知,更好的装备,如果不能配以更先进的战术,无异于孩童挥舞重锤,不仅无法伤敌,反而可能伤及自身。装备的升级,必然催生战术的革新。讲武堂,再次成为了这场变革的策源地。
讲武堂内,气氛严肃。巨大的沙盘上,清晰地模拟着太行山麓的典型地形——隘口、缓坡、林地、溪流。李昊、赵刚、孙神医、王二、狗儿以及各队队长围在沙盘周围,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木旗上。
“以前,咱们的鸟铳射程近,精度差,装填慢,”李昊拿起一枚代表清军骑兵的木旗,插在沙盘一端,“鞑子的马队,一个冲锋就能到眼前。所以咱们的三段击,核心是‘绵密’和‘持续’,用火力密度弥补射程和精度的不足,争取在近距离形成弹幕,阻挡冲击。”
众人点头,这是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拿起一枚代表靖南营新式火枪队的木旗,其底座被涂成了醒目的红色。“咱们的新枪,射程增加五十步,精度更高,哑火率大降。这意味着什么?”
他看向狗儿:“狗儿,你算术好,你说说。”
狗儿正盯着沙盘出神,被点名后一个激灵,随即指着沙盘上代表射程的刻度线:“昊哥,意思是……清军骑兵刚进入他们弓箭有效射程的时候,就已经在咱们新枪的最佳射程内了!咱们可以比他们先开枪!”
“没错!”李昊赞许地点头,将红色木旗向前推进了一大截,“这就是主动权!我们不再需要被动地等敌人冲到脸前再齐射。我们可以在更远的距离上,就开始削弱他们,扰乱他们的阵型!”
他接着拿起几个小木块,代表一种头部较粗的短矢:“这是孙神医和工匠们试着做的‘震天雷’,虽然威力不如火炮,但投掷出去,声光效果惊人,对付密集阵型有奇效。”他将木块交给王二,“王二,你挑一批臂力好、胆子大的弟兄,专门练这个。不要求扔得多准,但要能扔进敌人人堆里。以后接敌前,先给他们听个响!”
王二接过木块,掂量了一下,咧嘴笑道:“这个好!吓也吓死那群狗鞑子!”
“还有,”李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几个平时沉默寡言、但打枪极准的老兵身上,“咱们的新枪,既然精度高了,就不能浪费。你们几个,枪法是营里拔尖的。以后别挤在队列里齐射了,散开来,自己找地方,专打他们的旗手、军官、号兵!打掉一个当官的,比打死十个兵还有用!”
这就是李昊提出的新构想:在原有“三段击”正面火力支柱的基础上,增加“掷弹兵”进行面杀伤和精神威慑,并组建“精准射击小组”,进行关键点清除。战术体系从单一的线性对抗,向多维度、分层次的合成作战雏形演变。
沙盘推演进行了整整一天。针对清军可能采取的骑兵突袭、步兵强攻、分进合击等不同战术,李昊引导众人反复研讨新装备下的应对之策。如何利用射程优势进行梯次阻击?掷弹兵在什么时机投入最能发挥效果?“锐士”如何选择阵位又如何保护自己?……争论、计算、模拟,思想的火花在沙盘上激烈碰撞。
起初,像王二这样的老派军官还有些不适应,觉得分散兵力不如抱团踏实。但随着推演的深入,看到新战术在沙盘上一次次化解危机、甚至以少胜多,他们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信服,开始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就在新战术还在磨合训练之际,检验的机会不期而至。
五日后,一支约三十人的清军斥候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靖南营新划定的警戒区边缘。他们显然是惯犯了,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凭借马快弓利,抵近侦察甚至骚扰一番再扬长而去。
了望塔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李昊当即下令:“按新战术,第一锐士小队、第一掷弹兵班,配合一队刀盾手,前出驱离!赵刚指挥!”
被点到的士兵们既紧张又兴奋。他们迅速检查装备,新式燧发枪装填完毕,震天雷挂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板甲在行动中发出轻微的铿锵声。
赵刚将部队带至一道缓坡后,迅速部署:“锐士小组,散开!各自寻找有利射击位置,专打骑马的和带头盔的!掷弹兵,听我号令!刀盾手,在前方五十步结阵,保护侧翼!”
命令下达,部队悄然展开。与以往密集队形不同,士兵们迅速消失在岩石、树丛和土坎后,形成了看似松散,实则相互呼应的防御网。
清军斥候显然没察觉到危险,他们甚至没有下马,为首的拨什库(清军低级军官)挥舞着腰刀,呜哩哇啦地叫着,似乎想再靠近些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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