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甲板上的喧嚣早已平息,只余下海浪轻柔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以及风穿过白骨桅杆时发出的细微呜咽。参观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中草草结束,四人回到了灯火通明的船长室。
一进门,傅坤泽便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扯了扯身上沾满血迹和汗渍的破损衣物,嘟囔着:“一身汗和血,黏糊糊的真难受。”他很自然地转向毒岛冴子,“冴子,一起?”
毒岛冴子微微颔首,并无异议。她对洁净的要求一向很高,方才激烈的对练同样让她需要清理。两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共浴的日常,一前一后走向了浴室的方向,很快,门内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小陈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很自然地跟着往主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还有些愣神、站在客厅不知该做什么的艾莲挥了挥小爪子:“吱,艾莲晚安,鼠鼠好困,先去睡啦。”
艾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小陈推开主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透过那并未完全关拢的门缝,她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那张明显足够宽敞的大床,以及……小陈身上微光一闪,瞬间化作一只小巧的黑色老鼠,轻巧地跳上了床头柜上一个铺着柔软垫子的小窝里,舒适地蜷缩了起来,还用小爪子拉了拉身边一小块布料当作被子。而毒岛冴子……她显然也是要进入这个房间的。
这个认知让艾莲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并非不谙世事。在她的部族,生存与繁衍是赤裸而直接的话题,关系也更为奔放自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那位将她从绝望深渊中捞起、赋予她名字和归属的船长怀揣着怎样的心思,那是一种混合了重度依赖、感激、崇拜以及被强烈吸引的复杂情感。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傅坤泽看她时,那玩世不恭笑容下隐藏的、毫不掩饰的兴趣和小心思。
而毒岛冴子……那位强大、冷静、美丽,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紫发女子。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和……包容。那种包容并非怯懦或不在意,而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和自信的、近乎俯瞰般的姿态。她默许了傅坤泽对艾莲的种种特殊关照,甚至在晚餐时巧妙布局,将艾莲安排在傅坤泽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种姿态,反而比任何警告或敌意更让艾莲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如今,亲眼看到他们三人,船长、他公认的爱人、以及像家人般亲密的小陈,如此自然而亲密地共享着最私密的空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艾莲心中翻涌。那是一种夹杂着羡慕、酸涩、自卑、以及强烈渴望的奇异感觉。
她站在原地,环顾着这间宽敞、奢华却暂时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客卧。柔软的床铺、整洁的环境、温暖的灯光……这一切都比她那个冰冷的海底洞穴好上千百倍,是船长给予她的优待和庇护。但此刻,这间空荡荡的卧室却仿佛在无声地强调着她的“外人”身份,凸显着她与那个紧密核心圈子的距离。
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浴室的门打开,傅坤泽和毒岛冴子先后走了出来。两人都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头发还略带湿气。傅坤泽看到站在客厅里的艾莲,有些意外,随口问道:“嗯?艾莲,还没去休息?客卧里的东西都还合用吗?”
毒岛冴子的目光也落在艾莲身上,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颔首,道了声:“晚安,艾莲。”
小陈似乎已经在床头柜的小窝里睡着了,没有动静。
傅坤泽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毒岛冴子的腰,两人一同向主卧室走去。
“晚安,船长……毒岛姐姐。”艾莲低声回应,声音有些干涩。她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主卧室的门在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灯光和气息。
那扇关上的门,像是一个无声的界限。
艾莲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过了许久。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光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晚餐的食物香气和沐浴后的清新水汽,混合着一种名为家庭的温馨余韵,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深海是冰冷的,但那种冰冷是恒定的、熟悉的。而此刻这种置身于温暖边缘却无法融入的隔离感,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划过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部族狂野直白的教育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欲望和冲动是什么。她渴望靠近那份温暖,渴望成为那个紧密圈子的一部分,渴望……得到船长的注视和触碰,不仅仅是出于依赖,更是出于一种原始的、被吸引的本能。
她也知道,那位紫发的女子洞悉一切,并且以一种近乎施舍般的姿态,默许了甚至可能纵容了这种心思的滋生。这份包容,像海床下的暗流,看似平静,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和深意。
理智告诉她,应该留在客卧,保持距离,慢慢来。但情感却像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她本就因今日种种冲击而摇摇欲坠的防线。那种独自一人被留在冰冷海水中的感觉又回来了,即使身处于温暖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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