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岭山谷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血腥气混合着硝石燃烧后的刺鼻味道,在灼热的空气中凝而不散,仿佛为这片刚刚经历屠戮的土地罩上了一层无形的裹尸布。
山谷内,尸横遍野,断戟残旗随处可见,破碎的帐篷和辎重车仍在冒着缕缕青烟。
大多数西汗国士兵和帖木儿佣兵甚至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在神策军精准而狂暴的步炮协同打击下彻底崩溃。
少数负隅顽抗的据点,也被朱文正率领的天枢卫铁骑如热刀切牛油般逐一碾碎。
战斗在午时前便已基本结束,剩下的,只是零星的清剿和那一座座按照吴王命令,必须筑起的、用以“以儆效尤”的巨大京观。
一颗颗惊恐扭曲的首级被明军士兵冷漠地砍下,层层垒砌,在最显眼的山谷入口处,逐渐堆叠成一座狰狞的塔丘,无声地宣示着与大明日月旗为敌的下场。
朱栋站在刚刚竖立起的神策军主帅大纛下,玄色山文甲上沾染了些许烟尘,猩红披风在谷风中轻轻摆动。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眼神深邃,并无太多胜利后的欣喜,唯有冰凉的审视。
徐达的赞誉犹在耳边——“真乃虎狼之师也”,此战,神策军确实将“虎狼”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体系的碾压,技术的代差,让这场精心策划的围歼战几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殿下,战果初步清点完毕。”朱文正大步走来,天枢卫的玄黑北斗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他脸上的血污尚未擦净,更添几分沙场悍将的戾气,“确认斩首一万八千七百余级,其中包括一名西贼亲王,两名万夫长,以及帖木儿军团的指挥官。缴获完好及受损火门枪约四百余支,老旧火炮十五门,战马三千余匹,其余辎重无算。我军伤亡……不足二百,多为轻伤。”
这堪称骇人的战损比,让一旁跟随学习的朱雄英、朱同燨等人听得心神激荡。
他们亲眼目睹了火炮齐射时地动山摇的威势,见证了洪武十六式步枪轮射时那泼水般的金属风暴,也看到了天枢卫铁骑切入敌阵时那摧枯拉朽的迅猛。这一切,都远超他们此前在书本或演习中对战争的想象。
朱栋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俘虏呢?”
“按殿下军令,未留战俘。”朱文正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所有伤重不及补刀者,均已处置。京观正在垒砌,预计日落前可成。”
“很好。”朱栋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是阿尔泰山脉连绵的阴影,“狐岭之敌只是前锋,西贼主力,以及他们可能从帖木儿那里得到的更多支援,必然就在左近。吃了这么大的亏,也速迭儿不会善罢甘休。传令下去,各卫营抓紧时间休整,救治伤员,补充弹药,掩埋同袍。斥候前出五十里,严密监控阿尔泰山口一切动向!我们在此地,停留不会超过一日。”
“末将明白!”朱文正抱拳领命,刚要转身,又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殿下,鹗羽卫沈钢千户在清理敌军指挥部时,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值得一看。”
片刻后,在原本属于西汗国前锋主将的、现已破碎不堪的大帐遗址旁,朱栋看到了沈钢所说的“东西”——几具穿着与普通西汗国士兵迥异的尸体,他们的装备更为精良,皮甲内侧衬有锁子甲,使用的弯刀形制也带有明显的中亚风格。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边散落着火门枪,但其结构……与明军缴获的普通火门枪有所不同,枪管似乎更厚,结构也略显改进。
“殿下,”沈钢指着其中一具尸体,“根据残留的文书和其随身信物判断,此人是帖木儿帝国派来的‘匠兵顾问’,并非普通佣兵。他们携带的火枪,虽仍不如我军最初装备的火枪,但比我们之前接触过的西贼装备,要好不少。而且,从一些未损坏的箭簇看,西贼部分精锐使用的箭镞,也采用了新的锻打技术,穿透力有所增强。”
朱栋蹲下身,捡起一枚变形的箭镞,在指尖摩挲,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眼神微凝。他又拿起一支损坏的火门枪,仔细查看其结构。“他们在学。”朱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凝重,“虽然发展的得慢,但确实在进步。帖木儿……看来是下了些本钱。”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西汗国乃至其背后的帖木儿帝国,并非一成不变的野蛮人。他们会尝试模仿和改进技术。狐岭的胜利,源于绝对的技术和战术代差,但这种代差,并非永恒不变。
“将这些样本,连同所有缴获的敌方文书、地图,立刻打包,由鹗羽卫加急送回大明帝国大学格物学院和神策提举司格物工技司,令墨筹、墨羽他们详加研究分析看看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朱栋站起身,下达指令,“告诉我们的工匠和学者,敌人正在追赶,虽然有巨大代差,但我们绝不能停下脚步继续向前。”
“是!”沈钢肃然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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