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这名字,取得半分不虚。
离开溪流不过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象便陡然险恶起来。原本还算能下脚的山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垂直的岩壁,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锋利的碎石。仅有的落脚处,是岩壁上那些被风雨侵蚀出的、窄得只能容下半个脚掌的天然凹槽,下方则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幽谷,冷风从谷底倒灌上来,带着呜咽的尖啸,吹得人衣袂翻飞,站立不稳。
陈望被推到最前面,老鬼让他指认具体的路径。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向岩壁上方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遮蔽的、如同裂缝般的阴影。
“就……就是那里……‘断肠崖’的阴影……要从那里爬上去……”他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带着浓重的恐惧。
水虺探头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娘的是人走的路?!这掉下去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老鬼眯着眼打量那条岩缝。确实隐蔽,也确实凶险。岩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光线昏暗,不知深浅,两侧岩壁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藓类植物。
“你确定是这里?”老鬼盯着陈望的眼睛,语气冰冷,“要是走错了,第一个掉下去的就是你。”
陈望身体一颤,几乎要瘫软下去,带着哭腔道:“是……是这里……地图上……标记的就是这条‘隐龙道’……只有从这里才能绕开正面官军的哨卡,接近……接近守碑人的地界……”
隐龙道?老鬼记下了这个名字。他不再犹豫,将柴刀别紧,对水虺道:“我在前面,你看住他,跟紧。”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岩壁上垂下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藤,试了试力道,然后手脚并用,如同灵猿般,率先向那条岩缝攀去。岩壁湿滑,脚下是万丈深渊,每一步都需耗尽全身力气和精神,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水虺咬了咬牙,将捆着陈望的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低吼道:“跟上!敢耍花样,老子抱着你一起跳!”
陈望早已吓破了胆,几乎是凭借本能,被水虺连拖带拽地拉上了岩壁,跟随着老鬼的身影,没入了那条昏暗狭窄的岩缝之中。
一进入岩缝,光线骤然暗淡,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土腥和腐朽的气息。脚下是常年累积的、不知多厚的枯枝败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毛。岩缝两侧的墙壁触手冰凉,滑腻异常。
只能侧着身子,一点点往前挪动。空间逼仄得让人窒息,仿佛两侧的岩壁随时会合拢,将人碾碎。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似乎开阔了些,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快到出口了?”水虺喘着气问,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老鬼没有回答,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示意后面噤声。他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除了腐朽气息,还多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缓缓挪到岩缝出口附近,借着外面透入的微光,小心地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相对平坦的石台,连接着另一段更加陡峭的山路,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断肠崖”了。然而,在石台的边缘,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穿着与陈望之前类似的、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但此刻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可怕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又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刃切割过,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已经凝固发黑。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和痛苦,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岩缝的方向。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液凝固的状态,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
水虺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这……这是……”
陈望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牙齿格格打颤:“是……是营里的‘暗哨’……他们……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是‘影刺’!一定是‘影刺’!”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火鸦营的暗哨?死在了通往守碑人所在地的必经之路上?是被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影刺”清理掉的?老鬼的心沉了下去。看来,火鸦营果然已经派人摸到了附近,甚至可能已经和守碑人,或者守碑人的守护者发生了冲突。
“影刺……”老鬼低声重复着这个代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石台周围。除了那两具尸体,并没有其他发现。那个黑衣人,清理完“虫子”后,便再次消失了。
“走,出去。”老鬼压下心中的震动,率先侧身挤出了岩缝。
踏上石台,血腥味更加浓郁。老鬼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上的伤口。伤口边缘整齐,深可见骨,确实像是被一种极其锋利、薄如蝉翼的短刃所伤,出手狠辣,一击毙命。这手法,绝非寻常山匪或野兽所能为。
水虺拉着几乎软瘫的陈望也跟了出来,看到那惨状,水虺也忍不住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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