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酒店套房内,与方才悲痛欲绝的氛围不同,此刻被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愤怒所取代。
顾瀚辰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他看着顾瑾年苍白消瘦的脸颊和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的眼睛,声音依旧带着未散尽的颤抖:“瑾年,我的孩子……你这四年……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联系爸爸?你知道爸爸找了你多久,几乎要把整个国家翻过来了!”
他无法理解,既然儿子还活着,既然他有机会逃出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家里?
顾瑾年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如同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深入骨髓的警惕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反握住父亲的手,力道大得让顾瀚辰感到疼痛。
“爸,”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不是不想联系你,我是不敢。”
“不敢?”顾瀚辰愣住。
“我是被张妈卖掉的。”顾瑾年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个事实,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切肤之痛的故事。
“张妈?”顾瀚辰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哪个张妈?照顾了你快十年的那个张妈?!”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恭顺勤快、对瑾年关怀备至,甚至在瑾年“失踪”后,还因为“自责”而哭晕过去好几次的保姆张妈?!
“就是她。”顾瑾年的眼神冰冷,“她把我交给了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她很清楚家里的情况,很清楚您的行程,甚至……很清楚哪些地方是您寻找的盲区。”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瞬间铁青的脸色和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继续冷静地分析,也是提醒:“爸,她现在是谁的人?背后是谁指使的?这些,我们都不清楚。我如果贸然联系您,或者直接回家,会不会打草惊蛇?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我……赌不起。”
顾瀚辰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摇晃。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儿子,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那是极力压抑着冲天怒火的征兆。
他一直以为,四年前那场“意外”,是那个被推出来顶罪、最终“精神失常”的小保姆一时糊涂,被人利用。
他懊悔、自责没有看好儿子,却从未怀疑过身边这个伺候了顾家近十年、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张妈!他甚至因为念旧情,在瑾年“失踪”后,依旧保留了张妈的职位,只是调去了不太重要的岗位,并且每年还会给她一笔不菲的“慰问金”!
现在想来,自己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可笑!
每年他礼貌对待、甚至偶尔还会温和询问近况的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叼走他心头肉的毒蛇!而当年那个被推出去的小保姆,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羊,真正的主谋,一直就隐藏在他身边,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说不定还在暗中嘲笑他的无能!
“呵……呵呵……”顾瀚辰发出一声低沉而悲怆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毁天灭地的怒意。他转过身,眼睛因为充血而泛着骇人的红,那是一个父亲被触及逆鳞后,即将展开疯狂报复的前兆。
“好……好得很!”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森然的寒意,“张妈……我顾家待她不薄!她竟敢……竟敢如此!”
他大步走回顾瑾年身边,再次紧紧抓住儿子的肩膀,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瑾年,你放心!这件事,爸爸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爸爸会让你受的苦,让他们千百倍偿还!”
此刻,顾瀚辰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企业家,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誓要撕碎所有伤害他幼崽的敌人。
顾瑾年看着父亲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愤怒和心痛,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他点了点头,但随即,更紧迫的事情涌上心头。
“爸,报仇很重要,但现在还有更急的事。”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恳切而焦急,“在那个村子里,还有一个女孩,她叫苏挽月,是她救了我,保护了我……而且,我们……我们还有一对刚满月的孩子,龙凤胎,还在村子里。我必须尽快回去救他们!多耽搁一天,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顾瀚辰震惊地看着儿子,信息量巨大得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儿子不仅活着,还有了救命恩人,甚至……已经是一对双胞胎的父亲?!
但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焦急和担忧,他立刻压下所有疑问,重重点头:
“好!爸爸知道了!我们马上安排!立刻!马上就去接他们回来!”
顾瀚辰没有浪费时间沉浸在愤怒中。他深吸一口气,用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拨通了一个他珍藏于心、却四年未曾真正安心联系过的号码,打给他在郊外疗养院静养的妻子,林可薇。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一个依旧温柔,却难掩长期郁结导致的疲惫与空洞的女声:“……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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